柳子珩将手中印了红泥的书信轻轻放在鼻尖,嗅着新墨散发出淡淡清香,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转过身来,下面的人看到的,只是那淡漠的表情,冰冷的声音传来,“将这封信亲自送到高靖生的手里,然后,保护高靖生的安全,直到高靖生安全的回到京师。”
前世的事情,她应当是一知半解的,不然,哪怕用尽办法,她应该都不会让高靖生去陕西的。
正如她编出来的那首诗所说的,暴乱的源头来自于陕西,她却并不清楚,这件事,也是有人在背后一手策划的,所以,最终在陕西的官员,几乎一个都没有跑掉,全部都丧了命。
那是和福建海船事件一样震惊世人的大事,只是因为背后的牵扯,所以知道的人更少一些罢了。
其实,要不是前世高琳华的父亲是因为海船事件而升官,回到了京师,或许高琳华连福建海船事情都不会知道。
朝堂上的乱象,又有多少是能被世人所知的呢?就像这次,哪怕高琳华弄出了那样的小诗,依旧阻止不了那些野心勃勃的人。
接到命令的人站了出来,忐忑的问道,“只是保住高靖生的命就可以了吗?”
若只是保命,那还简单,可是要从那样的大事情里面给摘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柳子珩轻笑着,明明看着如沐春风,只是那人见了,却感觉浑身发凉。
“他们想要陕西那一片地盘,可是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拿无数百姓来牺牲,不愧都是心狠手辣的主,既然是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能虎口夺食,分一杯羹呢?”
柳子珩注视着那人,脸上的笑意未变,可是那人却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了,朝着柳子珩拜了三拜,“侯爷英明!”
“至于具体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那人连连点头,这种事情他最拿手了,“侯爷放心,我一定为安远侯府谋取最大的利益!一定会保住高靖生的命的!”
等柳子珩离去之后,另外一人才是语重心长的说道,“老朱啊,侯爷更加在乎高靖生的官位和性命,你要分清楚主次!”
被派去陕西的那人叫做朱清海,闻言,只感觉自己被一盆凉水泼头,白了旁边那人一眼,“你就不能让我再高兴会儿?”
“不过,既然侯爷开这口了,那我在陕西就可以大有作为了,侯爷不是要保住高靖生么?那就让他帮我们一把好了。”
朱清海呵呵的笑着,让旁边那人听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不知道侯爷想什么呢,竟然让朱清海这个屠夫去陕西。
而在陕西的高靖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正被人那般的编排着,他站在河道边上,看着不断挖出淤泥的人们,只觉得心凉凉的。
早上的吃食,是他看着准备的,那清汤寡水里面,有几粒米,他知道的最清楚,所以也才最难受。
“若是受不了了,就让人歇息会儿。”高靖生对身边差役说道。
那差役为难的看着高靖生,“高大人,您不能让我们难做啊,要是不能按时完成,江大人追究起来,倒霉的可是我们。”
就只差没直说,高靖生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高靖生闻言,愤怒的甩袖而走,有人见了,摇摇头,这高大人倒是个心好的,只是,他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高靖生走到江田的书房门口,又退了回去,进去又能如何?除了顶撞上司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身边带着的小厮劝着他,“老爷,这事您管不了,就不要管了吧,称病吧?否则每日看了也揪心。”
高靖生原本是非常敬重江田的为人的,可是到了这里之后,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江大人怎么会做出这样枉顾百姓性命的事情来。
其实,高靖生来的时候,江田就知道了,晓得高靖生又直接转身走人,不由得叹叹气,“倒是为难为他了。”
“老爷,您真的要容忍他们这么继续下去么?虽然瞒住了消息,可是有人饿死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的。”
因为,饿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江田的双眼迷蒙,无奈的苦笑着。
等到第二日,高琳华还没有去寻范霖,蔡氏没有忍住,便去寻了高琳华,见高琳华正拿了笔写字,走上前去,却看她正在抄录一本佛经,望着高琳华的眼神,多了一缕深意。
“你这是做什么呢?”蔡氏不经意的问到。
高琳华放下笔,抬起头来,“舅母,我在抄佛经,父亲在陕西境况危险,我为父亲抄一卷佛经,保佑他平安。”
蔡氏将原本打算说的话,都咽在了肚子里,因为华姐儿这状态,根本不需要她的劝解。
“看来,你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很多,你舅舅还担心你会想不开呢。”
高琳华对着蔡氏弯了腰,“舅母,我没事,之前是我不懂事,惹得舅舅舅母不悦,以后我不会了。”
这是高琳华回来的时候,就想说的,只是后来她的冬瓜排骨汤一直都没有做好,这才耽搁了。
但是蔡氏听了,却是另一番感受,她上前抱住高琳华,“傻孩子,不要太担心了,你父亲既然心里有数,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在蔡氏看来,高琳华一下子变得这么乖,是因为认为自己要失去父亲了,失去自己的依靠了,所以提前便收敛了自己的脾性,只是害怕自己以后无依无靠。
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儿,又如何能有安全感?
但是以后范家会照顾她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