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疏墨没有料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

其实以往也有人好奇过这件事,但叶双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浑不在意,就连第一次在拂云峰的水潭边见到她,她也并未露出过探究的眼神。

或许正是这个小姑娘待他跟寻常修士无异的态度,自己才会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叶双话一出口,心底就隐隐升出一丝悔意了。她这种做法与当面揭人伤疤有什么区别呢?只是看景疏墨脾气温和好说话,就这么得寸进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嗯……”心中涌起浓浓歉意的叶双不禁低下头,正要开口道歉,就觉得头顶上方落下了一只大掌。景疏墨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沉吟道,“阿双为什么要问这些?”

端坐于轮椅上的青年有些好奇,他看上去并不介意叶双鲁莽的问题,只是单纯想要了解她这样问的原因。

听出了景疏墨的声音里没有责备之意,叶双下意识松了口气。

“这个怎么说呢……”她抬起头来。因为年岁尚幼的缘故,小姑娘的眉宇间皆是青涩,此时却蕴满了纠结,倒颇有几分故作老成的意味了。

虽然知道有点不合时宜,但景疏墨还是为她这番强作成熟的情态感到好笑,俊眉微挑,清亮的眸子里流泻/出几分得趣。

景疏墨觉得,这位小师叔祖表情如此郁结,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叹息出声了。

结果她果然叹气了:“我与景师兄相识也有一段时日了吧?”

景疏墨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但是我却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样……”她不由自主地挺直脊背,之前那股懒洋洋瘫在椅子里的消沉模样一扫而空,巴掌大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你看,我虽然在玄一宗里待了不短的时间,也认识了许多师兄师姐,不过,除了这些,其他的都一概不知。”

叶双扳着指头数:“叶师姐,简师兄,君陵师叔……我都见过几面,可是,总感觉他们并不是能够轻易看透的,令我很是苦恼,包括师兄你也是。”

叶双的视线拐了个弯,落进景疏墨微讶的眼底:“师兄,你带我去景家时,明明伯母的话语让你很不高兴,可你为什么还能温言以对呢?”

景疏墨沉默了。

他敛去了面上经年不散的柔和,难得严肃地审视着面前的小姑娘。她正仰着头来看自己,脸上带着小孩子特有的、不谙世事的天真,似乎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踩在了禁忌的边缘,比起之前那个腿伤的疑问更直戳人心。

景疏墨凝望了她好久,终于还是妥协似的微笑起来,眸中显出一点微光,里面那丝凉意便如烟雾般泅了开来,化为虚无:“难为你了,阿双。”

他似乎还想抬手去触碰叶双的头发,但手指微动,却像是在顾虑些什么,终究没有任何动作,双手搭在膝上的绒毯中,只是温和地看着她,声音轻得像一缕风。

“让你看到那样的景象,我很抱歉;但你忍耐到现在,才向我发问,我亦很感激。”景疏墨垂下眼睑,“原本说好要招待你,带你去看看清都的胜景,却没能信守承诺,是我的过失。”

“……等等。”叶双被这个发展打得措手不及。

她望着景疏墨,听着他平静却隐含歉意的话语,瞪大了双眼,神情有些不可思议:“我从来没有介意过这种事,相比起来,师兄你肯将我捡回去,带我一同回玄一宗……但是我的存在却让你和伯母产生了不愉快,无论怎么想,该道歉的人都是我吧?”

“而且……”叶双抓着垂落肩头的一簇乌发,万分纠结,“很明显伯母她是误会什么了吧?”

她又想起了那个闯入亭中,气势汹汹想要给她个教训的女修苏语秋。当时苏语秋口中就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什么未婚妻啊、婚约啊之类的,再结合后来景夫人待她那热情亲昵得过分的态度,叶双就有不好的预感……

在景家的时候,碍于不是在她的大本营,再加上受限于这副炼气期的小号躯壳,叶双不敢乱说话,所以死命将想要问清楚的yù_wàng压制下来。

到了飞舟之上,只有她跟景疏墨两人独处,她憋了这么久,再不搞清楚真的会胡思乱想的!

“景师兄,伯母她是不是以为,我是你的……伴侣?”叶双木着脸,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还在心中悄悄打了个寒噤。

景疏墨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还以为她想要说什么惊天大事,哪成想却是这件事,顿时失笑。

他张张嘴,正要澄清,顺便安抚一下小姑娘紧绷的情绪,但话溜到嘴边,不知怎么就说不出口了。

窗外漏进的日光下,他怔然地,或者说微微有些出神地凝视着叶双不安的神情。

这个小姑娘生得着实好看。其实以她现在这个年龄,是谈不上什么美貌的,那是用来形容成年女子的词汇,她顶多可以说是玉雪可爱,但景疏墨却奇异地从她的眉宇中窥见了一丝与稚嫩外表不相符的、天真的娇俏。

从她精致的五官,不难推断出这女孩日后一定会成长为风姿绝顶的美人,可那必须经历时间的熏陶,景疏墨现下的状况就是隐约在这张年幼的脸庞上……看见了叶双成熟的姿态。

有点像是身体里装了一个……

修士的直觉一向快于理性,景疏墨还来不及捕捉这一闪而逝的奇怪思绪,就被叶双的小手拽住了衣摆,唤回了现实。

“景师兄,是我问得太突兀了……也许是我个人的错觉,算了,你不要搭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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