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一到,倪采飞快离了公司,驾车前往安泰绿洲花园。
小区的门卫认得她,满脸堆笑地为她开了大门。
倪采将车停在b幢停车场,下车之前,特地拿出镜子补了补妆。
这个高档小区的安保措施非常到位,倪采没有单元楼的磁卡,只好站在楼道外边按响楼宇对讲机。
连续按了很多下,又等了好几分钟,始终无人回应。
倪采很失落,她掏出手机,依旧半个消息提示都没有。
打电话吗?
她摇摇头,再等等。
于是,倪采又在楼道底下坚持了十分钟,对讲机的按钮按了几十遍,手指都按酸了。
春夏之交,往日的白昼总是越来越长。没想到今天却是个意外的,半空中遍布乌云,遮去了无数的天光。
云层没有散去的迹象,反而渐渐压低下来。直到第一滴雨水落在倪采鼻尖的时候,她才抬头,注意到了并不愉快的天色。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雨水滴落到她的脸上,头发上,身上。倪采躲进楼道口窄窄的屋檐下面,平静地接受突如其来的一切。
有几滴顽劣的雨水钻进她的脖颈里,她只穿着单薄的衬衫,水滴便顺着脊背往下淌,凉进了心里。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倪采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过了很久,很久,听筒里只有冰冷的、规律的嘟嘟声,久到倪采觉得连线时间即将结束的时候,他接通了电话。
依旧是温和而清淡的嗓音,比平时稍微低沉一些:“倪采,怎么了?”
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倪采觉得自己的泪腺出现了些许异常。
“嘉树,那个,我......我想找你......”
“噢,倪采,我现在没法去见你。”
“为什么?”她的声音隐隐发颤。
“忘了告诉你,我出差了,现在在美国。”
-忘了告诉你。
-我出差了。
-现在在美国。
倪cǎi_huā了好几秒才消化出这三个短语的含义。
“我知道了。”
又有几滴雨水落在她的脸上,混着眼睛里淌出的温热液体,迅速滑落脸颊。
话筒里的声音愈发不真切:
“你那边在下雨吗?”
“是啊,越下越大了。”
倪采抬头望了望天空,后背紧贴在楼道口的玻璃门上。可这屋檐实在太小了,风一吹,雨丝纷纷不受控制地飘进来。
泪珠越滚越大,倪采没忍住,吸了一下鼻子。
远在异国的骆嘉树忽然攥紧话筒:“倪采......”
“嘀嘀嘀......”刚叫出她的名字,电话便立马挂断了。
骆嘉树掀开被子下了床。美国时间凌晨五点,天还未亮,他却睡意全无。
拿起手机回拨了一个电话,话筒里传来人工提示音:
“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倪采挂掉对方的来电,径直走进雨里。
大颗大颗的雨滴肆无忌惮地打在她身上,薄薄的衬衫早已湿透,眼里也进了雨水,可她顾不得擦。
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的研究表明,下大雨的时候,狂奔的人比常速步行的人淋到更多的雨水。
倪采先是常速步行,而后狂奔起来,此时的天空对她而言不过是个凉透了的花洒。
她冲进停车场,不顾全身上下湿得渗水,直接坐进了轿车里。
冰冷的发丝贴在脸上,倪采打开车内的暖气,却始终没有发动车辆。
我不懂啊,嘉树,你告诉我为什么好不好?
嘉树,你觉得我们俩的关系,是可以三四天不联系,甚至出国也不通知一声的情况吗?
如果我不去你家,不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直到回国才肯联系我?还是......即使回国了也这样爱答不理的?
倪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
掏出钥匙打开门的一瞬间,全身上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来这就是爱情,高兴时可以将我捧上天,仅仅过了一个转身的时间,就足以将我推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