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清看着那张纸,嘴角忍不住勾起,这薛福山真有趣,不说黄鹂的事,转眼又递来了那张文书——也罢,这事算是解决了一半。
看着薛福山他们走不见影了,沈衡的一颗心也落定了,他小心的抬眼瞄着杨文清的神色,见其看着那张卖身契发笑,顿时又好奇不已,刚才他接过时大致扫了一下,是山阳县一个叫黄鹂的女子的卖身契,沈衡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大人这是?”
“呵呵~”杨文清笑了笑,转身就往里面走去,沈衡懊恼了一下,暗骂自己怎么就问了呢!然后又快步追了上去,他原以为杨文清不会说了,可是耳边又开始响起了那和煦如风的声音。
“昨日在官道上碰见过,这卖身契是一位可怜女子的,说不上得罪,薛家既然已经把这个还来,那和他们自是没什么关系了,这事、也怪不得薛阳,他也是被那可怜女子的后母蒙骗了,这后母心肠可真不好~~”
短短的几句话,沈衡听得心里极为怪异,薛阳一向在南阳横行霸道,现在居然有人敢骗到他头顶上,是不想活了还是不想活了?
不过他也算是知道薛福山带薛阳来请罪的原因了,无非是薛阳在山阳买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本身是不同意的,可架不住人家后母心肠恶毒,偷偷的就给签了文书卖了,然后在逃离的时候正好遇见大人,大人给拔刀相助救了下来。
薛阳一向出没都会带着好几个家丁,以当时的情况来说,应该是有些冲突的,而杨文清新官上任三把火,自是也不好得罪,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反而隐忍了下来,一夜过去,薛福山审时度势,终于忍不住押子过来谢罪了,因此才有了今儿这一出,沈衡想到这心里很是佩服杨文清,这才刚刚走马上任,就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这事,也算是胜利了。
走到半路,杨文清停了一下,吩咐道,“你不用跟着我了,我去前面的办事厅,你帮我去告诉师爷和清流他们,顺便把这后院的事情也和师爷交涉下,让他们认认人,今后这院中就靠你了。”
沈衡弓着身子听着他说话,一听说要把事情交涉了,他心里一急的抬头,可是听到下一句他就顿住,原来不是要撸他的职,吓死他了。
”你办事很好,我很放心,所以你也尽可放心。“杨文清笑着安抚了两句,摊开手中那张文书推上前,”这个你交给师爷,说随他处置。“
沈衡一脸诚惶诚恐的接下那卖身契,连连答应,”大人放心,小人必定做好您交下的差事。“
杨文清点头笑了下,转身拐弯走入左边走廊,走廊的尽头拐弯就到她要去的地方了。
所谓办事厅,就是衙署处理公文的地方,也相当于书房,当然,她后院还是有一个书房的,一前一后,前者处理公务,后者处理的私事——公私分明。
大晋的上下级之间的制度都是很森严的。
县令的办公地点和县丞、主簿都是分开的,他们在衙门有各自的办公点,以大小来昭示着各自的身份。而县令为一县之大,因此县令的办公地点是不能随便进人的,除非经县令自己同意,而县令又可随意进出官位低于他的下属的办公厅,从这里就能体现了他们上下级的身份制度——品级的重要性。
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县丞挤破脑袋都想当上县令的原因,至于主簿、除非天恩破格,不然最多也就能升上县丞,或者京中的县丞。
杨文清进了办公厅,这一待就是十天,除了晚上回去后院,其他时间都是在办公厅里面度过的,就像以前上学一样,早上起来慌慌忙忙的啃着面包跑步去上学,她这几天就是这样,天一亮睁开眼睛洗漱穿好就往办公厅去,早午饭都是在那解决,偶尔午睡也随便在铺满软被的凉椅上躺躺也就过去了。
自从她入了办公厅那天开始,老天就连绵不断的下雨,一直到今天都没晴过,趁着这段时间她把那些卷轴什么的大部分都看了一遍,虽然有些杂,可所幸脑子记忆力不差,竟也是记住了。
清流每天都会来陪她,不分什么时候,反正只要他想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来,很是随性。
周师爷这人倒是没出现过,杨文清也不用打听,反正只要清流知道的她都知道。至于沈管事、沈主簿和柳大庆这些人就更不用提了,每天都会到这门前点个卯说几句话,好似生怕她把他们忘了一样。
杨文清打了个哈欠,放下手中的”南阳地志“,伸了个懒腰在凉椅上爬了起来,慢悠悠的晃到窗户边,欣赏着雨中美景。
窗户外面是一个两百来平方米的池塘,离岸边较近的地方种了半塘的荷花,虽然不是时节,可依旧开了不少的荷花,细雨如针斜斜下,雨滴不留情的打在开得正艳的荷花上,荷花忍不住颤抖躲开又晃了回去,就像嬉戏一样玩闹着,一阵风吹过来,满塘的荷花都花枝颤抖,池塘上已经起了朦胧的水雾,从她这里竟也看不清楚对面的穿廊。
杨文清的视线慢慢的移到那群在浓密荷叶下游出来戏水的鸳鸯上,两个大鸳鸯在前面抬头昂首的游着,像视察领地一般,后面跟着排成一队的三个小的,杨文清知道,每天这个时候它们都会绕着塘游一圈,好像是吃饱了出来散步一样,绕完了一圈它们又躲了起来,所以每天这个时候她都饶有兴致的看着,每次她心里都会在想,瞧、多幸福的一家人!
前世她没见过鸳鸯,那天见到还以为是小鸭子,当时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