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我喝完酒回来,躺下就睡着了,是她,她没看好孩子,捂死了孩子,怎么赖到我身上!”王田吼道。
捕头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不是你?不是你,你的衣服怎么在孩子头上?!我看就是你捂死了孩子,走,跟我去见县太爷!”
不由分说,上去揪住了王田的胳膊,扭到背后,就把他往大门外推,嘴里一边还骂着“最恨你们这些打女人的王八蛋”“打自己老婆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老子去抓贼人”。
众人听着这话,立时纷纷附和起来,那王田虽然也有一把力气,但哪里是这人高马大的捕头的对手,三推两推就被推着走了出去。
有几个人前去搀扶祝文月,还有帮着照顾那三个女童的,众人闹哄哄地一起出了门。宁如寄留在最后,把这间小院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跟在众人的身后也向衙门走去。
来之前宁如寄打听过,云阳县的刘知县其实已经在这里连任了两届,六年都窝在一个小小的云阳县,可见他的能力确实不怎么强,而百姓们对他的评价也十分一般,不知道这样的官员,遇到命案会如何审。
云阳县不大,县衙也不远,众人很快就走到了县衙大门口。因为县衙里面地方太小,所以捕快只放了事主一家,还有事发时赶去调停的那几个百姓进去,其他来看热闹的人都被留在了大门口不许进。
所幸县衙只有巴掌大,一眼就能看到大堂里面,宁如寄便挤到了大门口处,向里望去。只见众人进了大堂跪下,身着官服睡眼惺忪的刘知县走上前来坐定,“啪”,惊堂木一拍,喝问道: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王田夫妇和几个邻里便报了姓名,也把今早事发的经过说了。
“我昨天喝了点酒,回来的晚,到家就睡下了……我是被她哭声吵醒的……”王田说。
“夜里孩子还好好的,早晨醒来,我就瞧见他的衣服盖在孩子脸上……”祝文月哭。
刘知县眉头一皱,厌恶之色十分明显:“王田,你说,是不是你用衣服捂死了你女儿!”
王田一听刘知县这样问,连忙喊冤:“我明明脱下衣服放在凳子上的,怎么会跑到孩子脸上?定是这女人自己捂死了孩子,倒来诬赖我!知县大老爷明察!”
“啪!”刘知县猛地一拍惊堂木,“你放——你满口胡言乱语!本县还从未听说过亲生母亲捂死自家孩子的事!”
王田小声反驳:“那草民也没听说过亲生父亲捂死自家孩子呢。”
这句话顿时把刘知县惹火了,干脆连案子也不审了,直接抓了白头签往地上扔:“你这刁民,不打不会招,来呀,给我狠狠打!人人都说你曾要摔死孩子,你还敢狡辩?!”
几个衙役上来按住了王田,噼里啪啦就打了起来,身后围观的百姓有看得发懵的,也有拍手称快的,宁如寄默默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她本以为问过情况之后,应该是找仵作查看尸体的,谁知刘知县脾气如此暴躁,直接就动起手来了,不过打打也好,看这王田的德行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就权当是替祝文月打的吧。
打了二十棍,那王田终于老实了,只趴在地上“嗷嗷”直叫。他也再说不出什么狠话了,只喊着:“摔孩子是我不对,可我后来想通了,孩子真不是我捂死的啊……我回来的时候才刚五更天,为怕吵醒孩子,我还是摸着黑进的门……我明明摸着凳子,把衣服放凳子上了啊,千真万确……我也不知道那衣服怎么就到了孩子脸上了……”
刘知县完全不理他的话,只冷笑道:“作奸犯科之人,从未有自己肯承认的,我看你也是不打不老实,再打才能招!”
说着又要下令再打,这边宁如寄已看不下去了。再这么打下去,势必要变成一桩冤案,尽管这王田不是什么好人,但于她本心,却不能看着事实掩盖而不管。何况她也正愁如何进入县衙去打听蒋奇的事,这正好是一个契机。
于是在知县的红头签再次举起来的时候,宁如寄跨上两步,斩钉截铁道:“草民以为,知县老爷应先验尸才对!”
一语既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往她身上看过来,县衙里一时莫名静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刘知县先反应过来——门口站着的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子,好像是在教他该如何审案?
“你是什么人?敢在公堂之上胡言乱语?!”刘知县声音很大犹如雷震。
宁如寄答得不紧不慢:“回大人的话,草民并不在公堂之上,草民在公堂之外。”
“你……”刘知县看了看,不由愣住,这小子说得对,他确实不在公堂之上。看这小子打扮得奇奇怪怪,没想到嘴也是相当厉害,竟让他无言以对。
“啪!”想来想去,刘知县还是决定先给自己壮壮气势,于是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但是本县在公堂上!”
“那知县老爷更应该按规矩审案才是。”
宁如寄说着,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京城里的大小官员要是敢这么审案,早就被御史台一本折子参回老家去了。还有,他们审案的时候若有她站在旁边,看着卫甄的面子,哪个不得对她笑脸相迎,最起码也得审一句就看一下她的脸色,对她说的话,还真没几个敢质疑的,更别提拍桌子瞪眼睛了。
唉,果然出了京城就再也不能横着走了啊。
宁如寄暗觉遗憾,更让她懊恼的是,卫甄的名字一旦在心里出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