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骑兵的出动,夏军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举盾兵组成的一块块的纵向队列像一条铁皮的蜈蚣,向城墙冲杀过来。
城墙上的宋军也开始大喊起来,所有防御的步兵没有立即拔出兵器,而是抱起脚下的一块人脑袋那么大的石头,偷瞄一下城墙下边,见有夏军跑到了墙边,便把手上的石头扔了下去。
夏军的骑兵速度奇快,前边举盾的攻城步兵刚跑到城墙下,骑兵已经策马奔至他们身后,离着城墙大约五六十步的距离,便开始向城墙上边射箭。
骑兵的队列很有条理,第一排冲上来的骑兵朝墙头上射了一轮之后,便调转马头回撤,而第二排骑兵便立即补充上来,又开始新一轮的骑射,就这么交替进行。
而举盾兵队伍里,竟然藏着许多用高大的杨树树干做成的梯子,足足有四五丈那么长。
和杨怀仁见惯了的那种寻常的两根竖杆,中间间隔一定距离固定上横杆的那种爬梯不同,这种用杨树树干做成的竖梯只有一根比大腿还粗一些的竖杆。
竖杆的两侧则钉上了长方形的木块,爬梯的时候,双手抱住粗壮的竖杆,脚踩着竖杆上钉结实的木块便能快速的攀爬。
这种竖梯的下方,还添加了固定用的三脚架,为的就是防止竖梯侧滑或者被城墙上的宋军用勾枪顶回来。
重盾兵这时候的作用就是冲刺到城墙下边架起这种攀墙梯,然后一边举盾抵御城墙上扔下来的石块和射下来的箭矢,一边负责扶住竖梯,不让它倾倒。
而一直躲在重盾步兵身后的轻甲步兵,这时立即就跳上爬梯,向城墙上冲锋。
宋军这边的营官则大声提醒着自己的属下兵士不要惊慌,按照平时训练的一样进行防守。
黄大银见杨怀仁还趴在女墙的一个凹口上望下边看,立即冲过来一把拽着他的后襟把他拽了下来。
“杨侯爷,你只管帮忙往下边扔石头即可,其他的你不用管!”
此时喊杀声震天,杨怀仁心情正万分激动,瞪着眼跟黄大银吼道,“黄都头,不看清楚人,我怎么拿石头瞄准了扔啊?”
“不用瞄准,只要是扔出去,不怕砸不到西夏人,反而若是你老是趴在墙头上,容易被对面的弓箭手瞄上,记住,不要露头!”
黄大银扭头看了看杨怀仁身边的另一个白面矮个小兵,指着杨怀仁说道,“你负责看着侯爷,一定不要让它露头!”
若是放在平时,黄大银这种粗人兰若心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她怎么说也是个上千人的大帮派的实权二当家。
可眼下这种情况,兰若心不知道怎么了,对黄大银的命令竟然唯命是从,痛快的咬着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杨怀仁心中有点不服,可转念一想人家经验丰富的黄都头说的有道理。
现在城墙上的守军和城墙下进攻的夏军都是乱糟糟的,扔石头这种事,瞄准了不一定就能砸到人,而不用看直接乱扔,也不一定就砸不到人。
双方的箭矢像雨点一样来来往往,不断的有刚刚攀上墙头的夏军轻甲士兵别一箭射中摔了下去;而宋军这边站在守城步兵身后没有女墙防护的弓箭兵也不断的有人中了飞矢而倒下。
被召集来协助守城的民壮队伍也开始冲上了城墙,从墙下搬运了石头和箭矢上来,同时把受伤或阵亡的宋军将士抬下城去。
夏军的这种竖梯看上去简陋的很,可是比普通的绳梯的效果却好了很多,两个手持勾枪的宋军士兵,根本无法把固定好了的沉重竖梯顶翻。
李黑牛、陈天霸、柯小川、小七和玄参他们几个,也顾不得身边不断受伤倒下的同伴了,拼命死守住自己负责的凹口,每有一个夏军士兵攀爬上墙头,便立即砍杀过去。
不断地有夏军士兵从墙头跌落下去,硬生生摔在地上,眼看着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便没有了气息,但没有时间给他们怜悯同伴的机会,源源不断的士兵顺着竖梯又一次冲了上来。
这种时候,杨怀仁也发现为什么说武功好的在真正的两军对垒,或者像现在这样的攻城战这种用处相对不大了。
武人之间单打独斗的比武,或许决定胜负的因素就是两人武功的高低,可战场之上,在狭窄的空间里,根本没有给你摆开架势的机会,更没有比拼招式的机会。
守城的宋军和攻上城来夏军,每一次过招,每一次相互砍杀,都没有超过三招。
三招之内,要么你死,要我我亡,都在转瞬之间,花哨的招式在这种情况下毫无用武之地,越是简单实用的横劈竖砍,越是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短兵相接的攻防战刚一打响,便立即进入了白热化!
杨怀仁也不知道闷头往城墙下边扔了多少块石头,可夏军士兵不但没有减少,却越来越多,夏军后方大阵中不断的有轻甲的步兵冲到城墙下边,由于宋军已经无法发动有效的远程攻击,新冲上来步兵很快便投入到攻城之中。
杨怀仁幻想里那种热血,如今都变成了一种无奈的惨烈,城墙内外只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似乎已经被染成了那种刺眼的血红色。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血,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即便流到了嘴里,也是一种单纯的血腥味,没有让人恐惧,反而变得嗜血和疯狂。
杨怀仁的胳膊开始使不上力了,每扔一块石头下去,他都感觉到胳膊上传来钻心的酸痛,他感觉身体里的力量都被掏空了,他想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