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尔神官拍着桌子对着药草师怒吼起来:“都到现在了,你还守着那套规矩?”
科林堡的老管家赶紧拉住药草师,这位也不是好惹的主。
拜伦坐在门外的木凳上,房间里传出来的吵吵嚷嚷的声响变得失真、怪异起来。行尸每个肢体器官的变化记录完毕,药草师针对活化毒素的大致配方很快写了出来,但是在和神官的配合上却遇到了难题。
药草师运用药草治疗患者,却不像药剂师那样懂得调制魔法药剂,药草混合在一起并不能激发药性。
难题是,药剂师,就是巫师解剖的那一具,卫兵奉命去接这个倒霉的家伙,可惜他在睡梦中已经被妻子咬了几口。等到进入科林堡,卫兵直接将它送到了巫师这里,然后一阵风似得跑了。
制作药剂陷入了困境,而圣水又供不应求,城堡里一片愁云惨淡。
当然,这些都用不着拜伦头疼。海德曼这个躲在房间里做了几天几夜实验的家伙,突然被告知神火教徒混进了城,疫病还在城中蔓延开来,而他作为斐瑞来的法师顾问,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科林堡的最高指挥官。
巫师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恨不得一头倒在地上长睡不醒,安德尔神官和药草师寸步不让,就治疗理念展开了漫长的口水战。他们之所以还有心情吵闹,那是因为疫病爆发初期,有居民感觉从傍晚开始就不舒服,于是摸黑去药草师那里看病,中年人立即检查出了疫病的症状。
他把病人绑了起来,带着妻子准备逃出城,却被卫兵当做罪犯扭送着送到了科林堡——这些有身份的市民可不能送去兵营地牢那种苦地方。
“拜伦哥哥。”小女孩怯生生的躲在托比的背后,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年轻人的不同,具体哪里不对她还无法说清,但不妨碍她和拜伦变得生分起来。
拜伦生硬的对着两个小孩笑了笑,随即面部的肌肉迅速的垮了下去——他不喜欢这些烦人的小家伙,一点也不。不过未必不能从他们身上获得信息。
自己怎么会在索丹?他还记得自己明明只是路过这块贫瘠的土地,打算去更北方的血石之地。
拜伦再次挤出笑容,向两个小孩子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托比瞄了一眼窗外嘈杂的黑夜,回答道:“艳阳之月,第二十三日。”
拜伦豁然站起,喃喃道:“两个月,两个月。”
他竟记不起自己这两个月做了什么,记忆里是一片空白。年轻人拿起凳子上的一叠纸,这是在自己身上找到的。
只是,歪七扭八的文字如流水账一般,断断续续的描述了一个宏大的世界——这是某个三流小说家的手稿?自己为什么贴身收藏?
这时,走廊的外侧,两个一高一矮的人影跨着大步走了过来。虽然对方大摇大摆的样子并不像敌人,拜伦还是将手放到了柴刀的刀柄上。托比也拉着蒂娜小心的靠在他身边,让出了过道。
一只灰白色皮肤的地精带着她的侍卫气势汹汹的直奔走廊尽头的房间。拜伦从地精身上精致的暗红色皮甲上,找到了代表对方身份的狮盾纹章,索丹城最大的商会,狮盾商会。
这名半人高的女士转动着红色的眼珠恶意的盯了三人一眼,然后骄傲的扬起脑袋,两只尖耳朵上挂着的铁环叮当作响。
她一脚踹开木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药草师整了整散乱的衣服,坐回了凳子上,用埋怨的语气说道:“伊奇女士,你再不来,我就要被安德尔神官拆了。”
“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抱歉”伊奇地精的声音并不好听,甚至有些沙哑,她接着对着巫师行了一个礼:“海德曼阁下,夜安。”
“今晚可算不上平安,伊奇……女士。”安德尔神官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反驳道。
地精完全不搭腔,大多数神官对地精这种天生邪恶的生物都会抱有强烈的敌意,安德尔的脾气她很了解,两人算得上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也就只能嘴上得瑟几句。
“商会里的药剂师也殉难了吗?”海德曼撑着头,感觉自己的眼皮要合上了。
“殉难还说不上,阁下。”站在地精身边的侍卫摘下自己的头盔,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高瘦老人。
安德尔神官兴奋的起来:“艾巴洛,我就知道,我们快点开始吧。”
“不要着急,安德尔,从商会运来的药草被截停在了松叶大道,我需要一队士兵,最好是城堡里的守卫,海德曼阁下,我同样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地精摇了摇头,没有药草,一切都是空谈。
“可以调给你一队科林的亲卫,但是我已经四天没睡了,急需休息,没办法一起去,不过,你出得起价钱的话,门外的朋友肯定乐意和你一起去。”海德曼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这只狡猾又贪财的地精肯定舍不得商会里的货物,才来的这么晚。他挥了挥手,老管家匆忙跑出去召集士兵去了。
“那个人类也是巫师?”地精女士脸色有些不好看,那个人类比海德曼还要年轻,恐怕还只是巫师学徒。
“不止是巫师,女士,他可是卡拉苏先民的后代,而且,已经觉醒了血脉天赋。”
伊奇女士立即坐直了身体,卡拉苏这一支先民虽然与人类混居在一起,大都失去了神眷之力,但是作为黄金的子民,他们仍然有可能觉醒潜藏在血脉中的力量。
地精从高高的凳子上一跃而下,窜出了门:一定要把这个先民招揽进狮盾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