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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舍不得你们……”
不知怎么,这句话自然而然地从嘴里漏了出来。
是闯过了生死关头导致神经太过放松吗,还是因为父亲离开可以毫无顾忌,我自己也不清楚。
可一旦打开感情的闸门,就再也抑制不住。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姬乃……”
“打起精神来嘛小姬,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是,是啊姬乃,想回来的话肯定随时都可以的!”
“……那怎么可能嘛。”
我抹掉了从眼角溢出的泪水。
不行啊,可不能这么软弱。
听着飞鸟天真的安慰,我不由冒出了这样的念头。这孩子,除了武力值之外其余地方都让人完全没法安心啊。如果我不振作一点的话,两个人未来的路恐怕会相当难走。
“还有小步哪有资格说我,明明昨天晚上自己也哭得跟泪人似的。”
“那,那是气氛使然!跟小姬这种莫名其妙的掉眼泪不一样的啦!”
“有什么不同嘛。”
“就是不同!”
像这样因为无聊的事情而争执的机会也不多了呢。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不过确实如同小步所说,又不是再也见不到。现代社会跟以前不同,像这样跨越半个地球的距离已经并不算什么,有无数种手段可以将这距离缩短到极限。
比起天人永隔,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与其哀叹无法改变的事实,还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未来。我们所面临的的种种麻烦,显然不止父亲提到的。
因为某些事情我不敢,也不知该怎么向他说明。
尽管拼死脱出了眼前的困境,可是总有种向着巨大泥潭更深处滑去的感觉。
正体不明的乌云笼罩在头顶,令我喘不过气来。
“姬乃,还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嗯……”
该不该跟清美商量一下呢?——思量的结果,是我转移了话题。
“比起这个,还是聊聊别的吧。时间也不多了,就别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啦。”
“说的也是呢。”
清美微微一笑,便没有再继续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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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嘴上说着“聊别的”,可话题还是无法避免地回到了昨天发生的那件大事上。
毕竟两边都遇到了重大的生命危机,想轻描淡写地绕过去实在不太可能。
小步的描述明显添油加醋,所以我与飞鸟不得不靠着清美的吐槽来把握正确情况。但这并不影响我们感受当时的紧张气氛。尤其是浅井叔离奇的“死而复生”,如果采信戴维会长的说辞,那么这件事应该是中村老师——贺茂光行的手笔。不知道他所使用的是怎样的方法,但是从他的样子看来,也并没有像我一样支付了巨大的“代价”。
对我们来说,这个人也只有用“深不可测”才能形容了。
至于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而且我与飞鸟也各有一段时间分别失去了意识,两人互相补充说明,才勉强能还原我们所经历的种种劫难。
每当描述到危险关头,小步总是一惊一乍地大呼小叫,后来干脆一直抓着我和飞鸟不撒手,生怕我们跑到哪里去的样子。
“真是的,现在人都好好在这里了,瞎操心什么嘛。”
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还是被温暖给填满了。
然而,这种温暖却并没能彻底冲散阴霾。
那一夜实在是太过漫长,所以聊着聊着,集中力下降的我,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一直顾虑的问题。
今后我与飞鸟该何去何从?
说好听点,我们是被父亲托付给蔷薇十字会保护;说得刻薄一点,就是小早川家已经没有能力在这狂乱的涡流之中保护我们。仅仅数人就令我们损失惨重,对于那些驱使着超自然力量的人们,即便是父亲也很难拿出有效的应对之策。
被迫驶离宁静港湾的我们,仅仅是波涛汹涌的汪洋中的一叶小舟。既没有强有力的动力,又没有经验丰富的舵手,所能做的,就只是在命运的狂风骤雨之中随波逐流而已。
当然,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尽管并非我们所愿,我们的船上还载着令人眼红的珍宝。我们所投靠的船队给我们提供的恐怕不仅仅是“庇护”。
他们的罗盘是否会将我们指向错误的方向?我们所拥有的能力,会不会被人利用作恶?
远隔万里的父亲很难及时给我们提供帮助,绝大多数时间,我必须与飞鸟两人做出决策。
这令一直活在家庭保护伞下的我倍感不安。
我们能做好吗?这真的很难说。我与飞鸟都有着明显的缺点。飞鸟太过耿直,容易轻信别人;而我……我脾气别扭小心眼容易生气偶尔还粗心大意我自己也知道啦!
这样的两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姬乃跟飞鸟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我心里的纠结又一次被清美看穿,她笑眯眯地安慰着我。
“……真的吗?我真的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利用。”
“怎么会呢,姬乃对这种事一定很敏感啦。”
“姆,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想说我小心眼?多疑?还是脾气大?
“就是这个意思嘛。”
清美注视着我,脸上带着招牌的古怪微笑。
这家伙啊……到底是想鼓励我还是想挤兑我?
不过托她的福,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