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托这提前反应的福,这大当量炸弹一样的自白才没有把我从被窝里炸起来。
“飞鸟,你,你……”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
虽说可能性肯定连几百亿分之一都不到,然而接下来不会是突然叛变的老掉牙的桥段吧?
什么“我其实是母亲派到你身边调查的卧底”之类的!?
“放心吧,姬乃。我不是格里高利的人。恰恰相反,格里高利之剑是我的仇人。因为,将我变成孤儿,从我身边夺走了所有亲人的……就是我的母亲。”
啊……
终于明白了。
从刚才开始,手上感觉到的飞鸟的颤抖,原来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在拼尽全力压抑着怒火。
能感觉到。滚烫的肌肤之下,翻滚着更为炽热的仇恨的岩浆。
如果不是全力克制的话,随时都会喷薄而出的程度。
这时候什么都不说,静静地聆听才是最好的选择。况且我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在这种状况下使用的话语。
就仿佛是要将心中所有的憎恶一口气吐出来一般,飞鸟有些阴沉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是遗腹子。在我出生之前,父亲就已经过世了。杀害他的就是母亲,当时还在怀孕的母亲,以‘异端’的罪名捕获了父亲,并且亲手将他送上了火刑架。在我出生后,她也完全没有想要抚养我的意思。如果不是爷爷将我带走,我真的能够活到现在吗?”
飞鸟不可能拥有对这些事的记忆,所以这些可能都是来自她爷爷的转述吧。或许正因如此,飞鸟在说着这些的时候,表情并没有多少起伏,甚至还有些虚幻般的淡然。
然而,紧接着,她的脸就扭曲了。
痛苦、懊悔、憎恨,各种各样阴暗的感情纠结在一起,化作了不可名状的漩涡。
“然而,她还是没打算放过我们。就在我九岁生日那天,她带着她部下的刽子手们找到了我和爷爷。也就是在那时,我才知道了我身世的真相。然后……然后……”
飞鸟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被她抓住的我,甚至感觉到了疼痛。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在意这种小事的时候。
“然后,爷爷为了保护我,也被她杀死了。我成为了真正的孤儿,所有的亲人都丧生于那个女人之手。可我却活下来了。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飞鸟的嘴角痉挛着,露出了像是哭又像是苦笑的表情。
“‘混杂了异端之血的失败作,没有任何用处。反正什么都做不到,杀她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哈哈哈,我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很可笑吧?然而她说的没错。不仅没法保护亲人,就连最喜欢的爷爷被人杀害了,我也无法为他报仇。那个女人……我连她的一根小指都敌不过。我,我…………”
终于,飞鸟流下了泪水。
究竟是悔恨还是自责,又或是因为被亲生母亲彻底否定,我不得而知。
但是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明白了。
为什么飞鸟提起格里高利之剑的时候会充满了忌惮和怨恨,为什么她会对自己缺乏信心……
我不能放着她这样不管。
她对我来说是特别的。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瞧不起她,包括她自己。
所以,我稍微向前挪了挪,伸出手臂抱住了飞鸟。
“我无法理解格里高利之剑的那些人。或许他们真的将一切奉献给了信仰,为了清除‘异端’可以抛弃人性抛弃亲情,并且坚信自己是‘正确’的。但是我可以确信,飞鸟的母亲至少有一点说错了。”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将全部的力量灌注到视线之中。
“飞鸟,绝对不是什么失败作,也不是没用的人。至少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唯一的骑士,我最信任的守护者。或许过去的经历是飞鸟永远都忘不掉的噩梦,但是不要忘了,飞鸟也是在成长的。这点我可以保证。就算现在还不够,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获得战胜噩梦的力量。在那之前,我们就一起努力吧。”
“相信你自己,也相信信任你的我,好吗?”
“……嗯。”
飞鸟轻轻应答了一声,同样伸出手臂抱住了我。
两个人凑近到了呼吸可闻的距离,然而心灵的距离比这更要接近。
“睡吧,睡吧。过去的遗憾就到此结束了。等明天醒来的时候,我们不会再输给任何人。”
“嗯。”
怀中的飞鸟,呼吸渐趋匀称。
虽说这种**可能有些厚脸皮,但是在这一刻有种成为了飞鸟母亲的感觉。
能够给从没有感受过母爱的她一点温暖,真是太好了。
能够达成当初“成为飞鸟的力量”的承诺,真是太好了。
过去的命运无法挽回,既然如此,从明天开始就要把握住一切希望。
等着瞧吧,让飞鸟痛苦的家伙们,我们这次绝对不会再输给你们了。
……尽管胸中斗志昂扬,可是精神和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了。
本就因为治愈川崎消耗了大量精力的我,这时候再也无法抵挡柔软床铺的致命诱惑,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脑中似乎响起了摇篮曲的哼唱声。
这是十分怀念的,能够将一切不安与烦恼全部赶走的声音。
妈妈,是妈妈。
睡吧,睡吧。
在轻柔的呼唤声中,我彻底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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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感受到了脖子的酸痛,我睁开了眼睛。
随着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