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这一整晚只觉得置身混沌之中,脑子,身子,好似全然不是自个的,一整晚皆是迷迷糊糊的,觉得整个身子置身火热之中,尽管如此,却还是强撑着,强自逼着自个清醒着。
一整晚皆是如此。
沈毅堂见怀里的人双臂缠着他,他轻轻地将她的手臂一抬,她嘤嘤两声,便又靠了过来,沈毅堂心中有些无奈,随即,亦是有股子酸涩感觉在胸腔里微微震动着。
以往,他走南闯北,时常随着外出历练,一走,十天半月,一两个月,甚至三五月皆是常有的事儿,早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的动身,赶路,却从来没有一次像如今这般,竟然片刻都舍不得动一下。
小丫头太过缠人。
头一回,竟这般依赖着他。
便是身处在睡梦中,似乎有预感他要离去似的,极为不舍。
沈毅堂侧躺着,只不错眼的盯着她瞧着,抬着手,捧着她的脸,一下一下的在她的面上轻抚着。
候在外头的丫鬟们,都已经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外打探过好几遭了。
正在此时,门外,只瞧见归莎轻声的问着:“爷,您起了吗?”
顿了顿,又继续小声道着:“院子里的早膳皆已备好了···春生···春生的药也已熬好了,该到服药的时候了···”
沈毅堂听闻,这才一愣,伸手在春生额间探了探,只觉得温度依旧灼热,顿了顿,不由将春生的手臂轻轻地握着,放回到了春生自个的身侧,见她似乎拧着眉,极为不安,沈毅堂忙将被子掀开了,自己快速的起来了。
只又细致替她盖好了,见春生在被子里摸了两下,重新寻了个姿势,这才渐渐地安稳了。
沈毅堂立在床榻边瞧了许久,这才光着身子,走到了一旁,随手抓了件衣裳披在了身上,然后对着门口道了声:“进来吧。”
片刻后,归莎便领着蝶依,小蛮,还有几个伺候洗漱的小丫头轻手轻脚的进来了。
屋子里一股子靡靡味道,极重。
归莎领着两名小丫鬟到浴房重新备水,沈毅堂早晚皆要备水沐浴,近日已俨然成了斗春院的习惯。
一进浴房,瞧见里头一片狼藉,只瞧见浴桶都移了位,原本是置于正中间的,竖着朝向的,此刻,已经完全倾斜了,里头的水已经冰凉,只剩下了小半桶,而地面上侵湿了一大片,一整晚上都未曾干涸。
两名小丫鬟见状,不由对视了一眼,面上皆是有些泛红。
归莎轻咳了一声,两名小丫鬟这才回过神来,忙动手收拾着。
外头,蝶依在伺候沈毅堂洗漱,小蛮靠近了床榻在打探春生的情况,归莎吩咐小丫鬟将浴房的水备好了,又走到窗子前,将窗子微微打开了,冲散了一室浓郁味道。
这才走过来,对着沈毅堂道着:“爷,水已备好了···”
沈毅堂嗯了一声,随即抬眼问着:“一切都打点好呢?”
自然是指的外头的事情。
归莎恭敬的道着:“是的,爷,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杨大在前院整点人马,杨二早早的便候在了院外,只等着爷妥当了,便可以出发了···”
顿了顿,又补充着:“凝初阁与揽月筑均已派人过来通传了,亦是打点妥当了,三房、四房的该也是差不多了···”
沈毅堂闻言,回头往里头床榻瞧了一眼,那里,帘子半掩着,将里头遮掩了住了,瞧不出个什么章程了,半晌,只收回了视线,往浴房去了。
沈毅堂沐浴后,随意的用了几口早点,见时辰已是不早了,是时候准备动身了,动身前,还得往世安苑去一趟。
一切收拾妥当以后,便瞧见春生披着一头青丝,由蝶依搀扶着,从卧房里扶着缓缓地走出来了。
只瞧见她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裙,许是穿戴得有些匆忙,衣领处还有两颗扣子尚未扣得严实,许是,早起还有些凉,蝶依往她身上披着一件月牙白的披风。
长长的发丝垂落到了腰间,面色泛着古怪的绯色,唇角有些发干,眼里一片乌蒙,眼角还泛着一片青色,没有了往日那股灵动清澈,身上,脸上泛着一股子娇弱的病态,只衬托得整个人虚弱无力,柔弱无骨。
沈毅堂站在门口处,原是想就那样直接去了的,虽心中还想着要进去探望一番,但委实怕一旦进去了,这好不容易踏出去的步子便又舍不得迈开了,便狠下了心,直接去了。
哪知,才刚抬脚,春生竟然自己出来了。
沈毅堂几步踏了过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轻声的道着:“怎么起来了,不是派人进去伺候着么,快些进去,外头风大,省得病情又该加重了···”
春生任由他握着她,亦是抬着眼,目光投放在了他的面上,两人对视着,半晌,春生开口道着:“我···我来···送送···爷···”
声音非常的小,像是挤着出来的似的,异常的沙哑,完全将要哑了似的。
沈毅堂眼前一暗,忙道着:“不要开口说话了,嗓子都成这样了···”
瞧见春生气色灰白,委实比原来愈加不好了,声音不由又柔了几分,带着几分心虚,目不转睛的盯着春生瞧着,嘴里低声的道着:“昨夜···昨夜,没有恼爷罢?”
春生闻言,微微垂眸,面上有些发赦,不过脑子里烧得晕乎乎的,只有些晕头转向的,只觉得神色要比让日呆滞了许多。
沈毅堂瞧着只觉得娇憨可爱。
不由伸手捏了捏春生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