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到最后,已经将墨铮一路上大大小小的事琐琐碎碎,翻来覆去地说,道妄言也不嫌烦。
望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没有半点意义的话题还要继续进行下去,墨铮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尊,你没其他事做吗?”
道妄言却是转了个角度,斜靠着在塌上,笑着缓缓道:“除了想你,我还有什么事可做。谁让你这一走,我的心里便像是缺了什么似的。”
“那么师尊应该去看看大夫了。”墨铮淡然道。
道妄言的热情完全没被这种不识风情的举动打击,他低声笑道:“我倒是去看了大夫,可人家说我这是害了相思。”
相思。
听见这两个字,墨铮突的沉默下来。
然那边的话仍在继续,他问他:“大夫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而你这心药,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治好我?”
旧话重提,将那个问题再次抛在他的面前,不准逃脱。他是故意的,墨铮知道,他想要逼他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一字一句,重重敲在心尖上,勾着他心底那点少的可怜的情意。但他心底却又漫上那种感觉,他对他影响太大,这是不应该的,这是不对的。
但这又怎么样呢?
他察觉了不对,但他忍不下心去纠正这些不对,不忍回到正轨,但他亦不希望这点不对继续下去。因为他知道,如果这点不对继续下去,他的结果可能不太好。
所以他轻轻唤了句:“阿玄。”
温柔却又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道妄言透过影响深深地望着他,良久,然后垂了眼,晃了晃手边的酒,笑着道:“那好,再容你放肆一段时间,你总归要回来的。”
然后他关了传影,望着眼前的棋盘神色渐深,仰面灌了一口酒。
心道果然还是太急了吗?但挣扎又有什么用呢?道妄言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扬,笑得愈发灿烂,半睁的眼底沉淀着深渊。
毕竟除了我这里,你无处可去。
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亦没什么可变的。
……
待那方息了传影,墨铮垂下眼把玩着手上的玉石,然后握紧了它,玉上的花纹便烙进了掌心,不疼不痒。
望着窗外还没停的秋雨,忽地一笑,只是那笑却显得复杂。
他叹道:“阿玄,我这回怕是真不敢回去啦……”
那声音轻若浮雾,仿佛风一吹,便要散了。
“大人?”木二突地插过话头,一进来便听见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不由有些好奇。
“无事。”墨铮瞧了他一眼,便随意打发了他。
“你去烧壶热水吧,这雨一时半会是不会停的。”
木二行至灶台前,但刚才看到的那些却让他躁动的少年情怀停不下来,他这般年纪对于情爱这种东西好奇的紧。于是他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大人,刚才那个可是你心上人?”
墨铮望他,并不说话。
木二看到这番情景,脑子里不由想起街坊间流传的那些痴男怨女的故事。
再想想这位大人对收到传影时那柔情似水的模样,啧啧,八成是为情所困,求而不得!
思及此,他望向墨铮的眼神不由带上几分怜悯,老气横秋地劝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像大人您这样的,世间女子必然成群往上扑,何必如此作践自己,为一个不爱你的人伤神?”
墨铮听到这番话,也不知这小子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不由觉得好笑:“你又知道些什么?”
一听这话,木二立刻不乐意了,愤愤道:“年龄怎么能成为衡量一个人知道多少的标准!”
墨铮却摆了摆手,懒得在和他多做争论。
只是闭了眼,靠在窗棂上,缓缓道:“我们之间存在的从来不是喜欢和不喜欢的问题。”
“那是什么?”木二问道。
“要看能不能喜欢的问题。或者为了这段喜欢能放弃什么的问题。”
也许是雨声太朦胧,撩的他脑袋有些发涨,竟有了向人倾诉的意向。
只可惜,这倾诉的对象居然是个毛肚没长齐的小屁孩。
木二被这一长串给弄得头晕眼花,神色纠结地咕哝了一句:“哪有这么多喜欢不喜欢,相爱便在一起,不爱便分开,多么简单……”
如果这么简单,这世间哪还会有这么多求而不得,情深不寿?
墨铮慢慢勾起了唇角,那是一个嘲讽的弧度,他在讽刺自己。
说到底,只不过是他还放不下罢了。
木二见他没反应,更是恨他不争气,若喜欢便去争,去求,若不喜欢便干脆利落地断了,枯木还有逢春的一天呢!
如果当初那人也能这样,相必后来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祸事吧!
情绪所至,热血涌上了头,他不由喝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那又与你何干?”
仿佛自深冬被浇了一盆凉水。木二终于清醒过来,又变回讪讪的模样,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当然是大人你说了算,我这就去烧水,这就去……”
待得木二身形彻底消失了,
他才睁了眼,微微垂首,望着浸了水色而显得木色渐深的桌子,出了神。
天地顿时静了下来,愈发空寂旷远。
然后他蘸着窗棂上雨水在面前的桌上缓缓写下两个字。
望着那两字,他面上的笑容渐渐冷却下来,没有自嘲,没有喜悦,没有悲凉。
远远望去,就像一座没有任何情绪的冰雕。
连带着冻结了未说出口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