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桃林走来,轻衣绶带,脚踏木屐,竟让他有一瞬的恍惚,仿若隔世。

道妄言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皱起眉道:“阿弦,你这段日子是怎么了?总是走神,难道是有了少年心事?”

他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就这么几天,徒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找了人?算算年纪,也的确到了识得少年愁滋味的时候。只是这般想着,心里却愈发难受。

墨铮已经回神,唤了句“师尊”,便不再多言,他心上又漫上了那种感觉,更深,更重。

道妄言见他这幅样子,眉间刻痕更深,沉默良久,忽的问道:“你的忘情道修到哪了?”

墨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以为他修行出了问题?

见墨铮不答,道妄言纵使心焦,也没有什么办法。这种道修的是心境,而他,看不懂他这个徒弟的心。

望着道妄言脸上愈发凝重的表情,墨铮却不由勾起了嘴角,站到师父跟前扯了下他的袖子,他现在只比他矮了半个头,然后说出了那句说过了无数遍的话——“师尊多虑了”。

“师尊一天到晚想这么多,莫不是年纪太大,思虑太多。这样可不大好,世人都说想的太多,算的太过的人,都是短命相。”

道妄言突然觉得有些手痒,恨不得在他这人脑袋上来一记,这是准备造反了,居然敢光明正大地诅咒他早死!

但看到他眼底比之前更为鲜明的笑意,他心头发软,放下曲起的食指,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但力度太轻,便成了温情的抚摸,溢于嘴畔的喝骂也成了毛毛雨,“你真是愈发放肆了。”

墨铮轻笑:“那正是师尊管教的好,徒弟我自认还没达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步。”

道妄言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看来这不仅是放肆,还是得寸进尺。自从他为他取了字后,他看的分明,他的徒弟对他开始的那点依赖便放大了,现下便是那依赖所带来的东西。

他捏了下他颊上未消去的少年姿态,忽的叹了口气,感慨道:“阿弦,你也就仗着我宠着你了。”

这句话尾音缭绕着一下子勾在了墨铮的心上。

他笑容一滞,眸色渐深,缓缓道:“阿玄,又何尝不是呢?”

一字一句,敲在两人的心间。

折了半名赠你,可并不是什么寻常事。

他们对视一眼,仿佛有什么东西自其中翻滚着,似要溢出,但最后还是沉了下来,日积月累。

正如墨铮那日上山时所感受到的,他对他影响太大。

但,同样的,这种影响从来就不是单方面的。

道妄言唤了句“阿弦”,便不再说话。

沉默瞬间蔓延开来,潮水暗涌。

“师尊,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墨铮望了眼道妄言,自无声中劈出一条路。

是要给时间好好想想,还是决定就此离去?

道妄言忽地想到,然后指尖便陷入了掌心。

他一时有些恍惚,神色渐深。

是什么时候明白这份感情并不一般的呢?从一开始便被那种截然不同,脱于人间而又立于人世的姿态所吸引,然后便像是食了一味让人上瘾的□□。

自杏下初见,他便发现他对他有种异样的熟悉和依赖。

依赖,忍耐,亲昵,一切都很新鲜,让他忍不住把自己再放大一点,便看到了他对他的包容,他又忍不住去试探这底线,却发现这底线远比他想象的深,然而他已经试探不下去了。

他知道,他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这点不一样让他上瘾,让他疯魔,让他忍不住把自己在他心里再扎的深一点。他要像一根刺狠狠扎在他的心头,让它连着血肉生长在一起!

然而,他这个徒弟远比他想的更敏感,还没做完,便被发现了。

他不由哑声笑道:“阿弦,你太聪明了。”

那声音又低又磁,活像把钩子,细想之下却觉得那是毒蛇吐信,下一瞬便要咬上你的脖颈。

墨铮看阿玄这幅样子便将他想的摸到了个大概,他神色无奈,还是决定安抚,毕竟他不想没出山便被弄回来。

他是明白的。

这半年没下山,并不是他要闭关修炼至真武,而是他师尊不喜欢他和那些人凑在一起。再加上他送的那枝桃花,大师兄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哪还能不知道阿玄是什么心思?他的确不太懂这些风花雪月之事,但他又不是傻。

不挑明是因为阿玄既然想和他玩下去,他又怎么好打断阿玄的“雅兴”?虽然从未想过挚友会变成这种关系,但连师徒都不在乎了,这只不过是更进一步罢了。

他不否认阿玄对他的影响,不否认他对阿玄有情,但具体是哪种,他还分不大清。他这一路和阿玄呆的时间太长,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太过亲密,太过依赖,反倒迷惑。

他此番出去是为了红尘剑,也是为了明白自己的心。

所以他将他指尖自他的掌心掰开,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师尊,我必须要去寻那件东西。”

那眼神温柔又坚定,又满含恳切,让道妄言不由伸手覆住他的眼,他突然有些后悔治好这双眼了,因为他刚发觉这双眼里的东西,他拒绝不了。

被蒙住双眼,墨铮没有动作,只是不适地眨了眨眼。但良久地沉默让他不由用指尖轻轻划了两下他的掌心,提醒道。

道妄言登时便觉得心头一烫,瞬间反手抓住那只“使坏”的手,但看着徒弟一脸无辜的样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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