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投注过来的视线,坚定、锋锐、冰冷,无论谁被盯上,都像被丢入了冰窖,身上每个毛孔急不可待地向外冒出寒气。

她这数百年来出生入死,经历比起其他修仙者不知坎坷多少倍、惊险多少倍,可是如当下感受到的危险,印象中也只有三百多年前十二里乡的天罚落下来时,才可以媲美。

那是人力断然无法匹敌,甚至无法抗衡的大恐怖!

至少,她不能。

而后,下方似有极淡极淡的光芒一闪,在夕阳金红的余晖中是那般不起眼。

却暗藏了迄今为止,她遇到的最可怕也最阴狠的杀机!

那是一支长箭,箭身淡褐还带一点节疤,也不知是什么杂木制成,箭头有点儿锈了,翎羽残缺不全,总之便是一眼望去没有半丝儿出彩的地方。前方就是战场,偶有流矢飞过,不是再正常不过?

或许它先前就是如此掩饰自己的,可是射到近前之后,它的速度、它附加的那种霸道无匹的凌厉和杀机,就像扑击猎物的猛虎陡然露出的利爪和獠牙。

可这还不是全部重点,七仔这一生身经百战,又怎么会被区区一支长箭上附著的杀气而吓瘫?

真正骇人的,却是它的速度。

宁小闲竟有一种错觉:并不是箭本身的行进速度加快了,而是她和七仔的反应速度……变慢了!

甚至她都能感觉到身侧因为快速下落而显得刚劲的风同样变得疏懒,下方百丈处林木的树冠摇摆忽然成了慢动作。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

她的结界才刚刚撑开,就被这箭矢直接射穿,干脆俐落,好比扎破了一层肥皂泡。

箭头一点点乌芒还倒映在她眸子里,箭身却已经再进三丈,毫不拖泥带水地射中了自己的目标——

重明鸟!

七仔连避让的动作都来不及作出,长箭就从他胸口扎了进去。

以仙人境顽强的生命力,莫说扎破心房了,就是砍下脑袋都未必就死。然而这一箭射进去,重明鸟的身躯就突然爆开!

那威力与普通炸药不可同日而语,就在她的面前,七仔的身躯几乎被直接分解成最细小的料子。没有想象中血雾漫天的惨况,因为白色重明鸟身上的所有骨骼、血液、肌肉、筋络,都被利用起来,激发出其中蕴含的每一丝力量!

狂暴的气浪瞬间推向四面八方,也从宁小闲身边掠过。出乎意料的是,它并没有形成猛烈的冲击波,甚至没有动摇她的护身罡气,只是格外温柔地充斥了这一方天地。宁小闲瞪大了眼,一声惊呼已在唇边,却终究没能破口而出——

因为一切忽然变得很慢很慢。

她还维持着抬起手的姿势,本是要去抚一抚重明鸟温暖而柔软的背羽,可是七仔已经不在了。

没有血肉横飞,它好像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存留于世的唯一证据,就是长而光洁的羽毛被气浪推动,本应该如鹅毛大雪一般纷纷扬扬。然而现在,这一切都以慢动作的形式进行,每一根羽毛都几乎定格在它凌乱、翻滚的瞬间。其中还有两根恰好拂过她的脖颈,是那般温暖、柔软,一如她平素将面庞埋在重明鸟背上所感受到的一样。

发生了……什么?

她亲眼目睹了七仔的陨落,却来不及悲伤。因为,时间不允许。

周遭的时间好像放慢了,慢得像是只过去了万分之一秒,七仔的死还未刺激到她的脑部神经,还没引发那种名为“悲痛”的情绪。

可是时间又好像过得很快,她在这样玄而又玄的状态中似乎已经过完了一个世纪。

她手不能动、口不能言,甚至连心跳都没有多跳动一下。

她本能地知道不对劲,可是原本灵活的大脑连应对的办法都没给出来。因为,她的思维也变得迟滞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酗酒以后神智昏沉、思维迟钝,脑海里每转过一个念头,都需要比平时多花费百余倍时间才能完成。

面对这种倏忽而至又无法匹敌的力量,她想告诉自己“危险”、想躲入神魔狱当中,可她的身体甚至还未识别出这个讯号的意义,无法正常执行。

头一回,她发现控制自己的身体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哪怕到了如今境界。

背后的虚空中忽然有个高大的身影一闪而现。

比起周遭的一切,他的动作又流利、又自然,像是根本不受冥冥中那种古怪力量的影响。

他一出现,就伸臂来揽她的细腰,另一只手却很随意地拂开那两根白羽,转而扣向她细嫩的脖颈。

她后背体会到一点暖意,想来是背后这人离得很近了,热力透体而出。

可是她连悲伤的情绪都还在酝酿中,又怎么能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这人的指尖甚至都已经触到了她的腰带。

他的手干净、白晰、修长而有力,对比起来,她的腰身显得更加盈盈不足一握。

在这个古怪的时刻,他可以将她抱入怀中,简单如探囊取物。

可是他手掌还未合拢,宁小闲的袖子忽然轻轻动了一下。

高空中罡风烈烈,别说吹起袖袍了,就是吹歪人脸都没甚奇怪的。然而在此时、此刻,万物好似都静止的瞬间,这一下可就不寻常了。

身后这人显然对于周围的一切有着绝对的控制力,这时长眉微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忽有一道暗芒冲着他印堂扎来。

这东西也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现出身形时已经几乎抵着他的


状态提示:第2408章 冥冥之中--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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