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江等人从延州返回已是翌日清晨,昨日零星的雪花经一夜已成漫天大雪,宁静的阳台废镇完全覆盖在积雪之下,陆飞一脚踏上去,雪漫脚踝。
陆飞从小屋中出来,地面的雪花映着阳光,晃得人眼晕,走在昨天激战的街道,已经看不到昨日那满地的血迹,仿佛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几匹马喷着雾气打延州方向而来,张江领着一名兄弟在陆飞边上翻身下马,二人满脸雪花,脸上一片绯红。
张江道:“陆头,昨夜延州宵禁出不来,回来晚了”
陆飞点点头:“进屋喝口酒暖和下,都安顿好了吧”
屋外气温骤降,小屋里却是一片温暖,众人围着火堆而坐,人人都披着几层厚厚的毛毡,火堆边上搁着几只铁制的杯子,里面热气腾腾,酒香漫溢,张江随手拿起一只,边喝边道:“都安排好了,头,我们现在怎么办,大雪封路,行踪很容易暴露”
陆飞看着屋外那银装素裹的北方道:“朝廷的大军很快就要跟上来,我们没有目标不要紧,大军没有目标就要耗在这了,到那时,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汴梁就不知道了”
铁捶插口道:“可不是,这鬼地方俺一天都不想再待了,早打早回家搂婆娘去”
罗成笑道:“就你那黄脸婆还没抱够呢”
铁捶连连嗤之以鼻:“去去去,你懂个甚”
众人哄笑,陆飞道:“都别说了,准备一下,咱去牛心亭看看那个党项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吴老兵,你作向导”
屋里只剩六个人加一个临时征来的老兵翻译,老兵姓吴,陆飞和众兄弟都称他为吴老兵,此时的他已经知道了陆飞等人的身份,心中是感慨万千,朝廷终于是派人来了,他恨透了党项人,若不是李继迁作乱,繁华的边境怎么会变成人间地狱。
一行七人,搜集了昨日那些党项人的武器和衣服,如果不摘下毛皮帽子还真分辨不出他们是汉人还是党项人。
雪已停,凛冽的寒风却没有止歇,被风卷起的雪花在空中打着旋,远远望去莞如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在风中翩翩起舞,只是无人喝彩,大家都缩着脖子,为避风雪和暴盲症所有人都在脸上蒙了一层黑纱,一行七人如同漂浮在雪海之中的几页偏舟。
党项人的小分队突然被杀不能回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派人出来搜寻,得抢在他们发现之前确定这伙党项断后骑兵是不是真的在牛心亭驻扎,也许在那里能打听到一些李继迁大军的行踪。
顶着风冒着雪,身后只留下一串长长的马蹄印,马跑得很慢,纵然有向导这路面也不平整,一路之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遇到,这种天气连商人都缩在客栈里趴窝。
透过黑纱的缝隙,前方银装素裹的地平线上渐渐露出连绵不绝的山峰,陆飞勒住马,顶着风大声问着吴老兵:“老哥,前面是什么地方?”
吴老兵扯下黑纱眯起眼瞅了瞅道:“再往前走大约十里便是牛心亭了,飞哥儿是不是先歇会,这里随时都有党项人的哨骑出没”
陆飞四下看了看,歇个屁呀,这里无遮无拦,连个背风的地方都找不到,但也不得不歇一会了,就算人能抗马也受不了。
陆飞找了处还算能避点风的坡地,吃点冻得如石头一般的干粮,喝了几口酒,这才觉得身体恢复了一丝暖意,又取出苞谷给马儿也喂了些。
陆飞让吴老兵在雪地上大概画了一下牛心亭的地型,牛心亭并不个亭子,那里既没有亭,连人烟都稀少,也不是一个有军事价值的关隘,那只是在汉唐时丝绸之路上的一处不起眼的地名,北接大漠,南连中原,处横山中段,往北三百余里便是横绝大漠的阴山山脉,往西不足二百里便是夏州城,长城防线沿牛心亭东西横亘,向东一直延伸到被契丹人占据的云州境内,但此时的牛心亭长城防线上早已无宋军把守,宋军在此段的战线全线收缩至延州一带,过了横山便是一望无际的天苍苍野茫茫的鄂尔多斯大草原。
吴老兵以前是长城防线的士兵,他熟悉这里的山川地理,几笔简单的勾勒便让人一目了然,当日陆飞在殿前司的沙盘上并没有看到牛心亭在哪,那个沙盘也粗糙得很,只能看到整个夏州到延州一带的大体格局,今天实地探查才知道,那沙盘简直屁用没有,为此陆飞也是一边走一边描绘着地型图,虽是不准,但肯定比戴恩看到的那个清楚。
按那个党项人的供述,牛心亭里埋伏着三千左右的党项断后骑兵,也不知道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他们还在不在,要是来个围而聚歼倒能给西征来个开门红,杀杀李继迁的气焰,当然了,这只是陆飞的一厢情愿,他只负责打探军情,至于战场布局先打哪后打哪这些事都是上层将军说了算,也许戴恩看不上这几千人。
陆飞看着地上的草图对众人道:“都看清了吧,大家先在这养精蓄锐,天黑后从长城那边摸过去,不准接战,死也不能暴露身份”
这话等于说如果被对方发现只能自杀,若是让党项人知道有宋军的探子在牛心亭活动,那这仗就打不起来了,他们一定又远遁。
吴老兵道:“好,我知道有条小道可直通南侧长城脚下,顺着长城走过去就直达牛心亭的谷峰口,那里可以将谷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陆飞点头道:“都听吴老兵的,一会大家把所有咱们自己的兵器都藏起来,身上全配党项人的弯刀,曹克明,你就别去了,给我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