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从正院西厢房出来,沿着抄手游廊过东厢和正房间的夹道回了自己的院子。虽则现在才是四月的天,可范氏自早晨起来就没停了忙活,这会儿身上已有了汗意。回房先去净房擦洗,还要问丈夫和儿子们:“大爷在前院歇午觉了?谦哥儿、诚哥儿都睡了?”
“大爷传话进来说,服侍老爷在书房歇了。两位哥儿已都睡了,奶奶也歇一会吧,可忙了几个时辰了,一会儿过了晌午只怕大姑奶奶就回来了。”丫鬟白梨答道。
范氏点头:“可真是有些儿乏了。”擦洗完换了衣裳,范氏回卧房歇午觉,又有点惦记小女儿:“也不知丰姐儿睡不睡的惯?”
青杏正拿着美人捶给她捶腿,闻言笑答:“奶奶尽管放心吧,姑娘从来都吃得好睡得好,何况还有太太看着呢。”
范氏也笑了:“这孩子也不知像谁,心宽的没边儿。”笑完却又叹口气,“还是心宽点好。”青杏见她合了眼似要睡去,就没再搭话,手上也放轻了力道。
这一觉倒睡得沉,恍惚中似听到门外有人低声说话,她一下子醒了过来,眼前却没人在,范氏就清了清嗓子:“什么事?”
外门青杏掀了帘子进来回道:“回奶奶,大爷传话进来,说一会要和老爷去书院,叫两位哥儿并黄家小爷一块去。”一面回话,一面去扶了范氏起来,又倒了杯温茶给范氏。
范氏先含了一口茶漱了口,待吐了才又喝了一杯润喉,说:“叫平湖和紫荔给两个哥儿换件薄点的外衫,去书院一准儿要行路上山的,预备着回来的晚,再带件披风。叫白梨进来服侍我更衣。”青杏应了出去。
白梨接着进来服侍范氏更衣梳头,收拾妥当了,范氏亲自去正院西厢房看黄悫。谁料她刚到门口,阿环已经服侍着黄悫出来了。黄悫一见范氏立刻口称伯母拱手行礼,范氏微笑着扶了他的手问:“这是拾掇好了?”
“是,劳烦伯母挂心,阿环姐姐已帮侄儿收拾妥当了。”黄悫应道。
范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这孩子生的浓眉大眼,一身紫衫,看起来倒很有精神:“谦哥儿兄弟也快来了。”说到这问阿环,“太太起来了?”
阿环点头答道:“是,太太听说老爷要带几位哥儿去书院,特命奴婢过来看看悫少爷。”
范氏就对黄悫说:“咱们先去见太太。”说着牵着黄悫去了上房,廊下守着的丫鬟一面往里传报,一面要掀起帘子,却不想阿环动作迅速的先去把帘子撩了起来,范氏就笑了笑,牵着黄悫进门。
进了房厅堂里面却没人,只见阿佩自西次间里迎出来福身道:“太太请大奶奶和悫少爷进去。”原来刘氏是在西次间里。
两人进了西次间,刘氏正坐在临窗的榻上喂丰姐儿吃蜜饯,见范氏和黄悫进来,招手叫他们坐,又叫丫头拿蜜饯给黄悫吃。丰姐儿本想出溜下地,想起母亲早上的话又不敢了,伸手扶了旁边的阿佩下来,给她母亲和黄悫行礼。
范氏就笑着问:“晌午可听祖母的话乖乖睡觉了?”
“丰姐儿最听话了。”丰姐儿使劲点头答道。满屋子人都笑,黄悫听了也忍不住翘起嘴角偷笑,丰姐儿见众人都笑,还以为是不信她,转头去寻刘氏:“祖母,我是不是最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