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换了衣服,在厨房里一边杀鱼切菜,一边把韦幼青的几船货的账理清楚,等一锅鲜香扑鼻的鳜鱼出锅,他们的账也算完了。这么一算账,韦幼青心里又有些郁闷。本以为这一来一去,应该赚了不少钱,可上京不比别处,京官的例敬,内事府的回扣,都要在这些利润里出,本身的成本就是高的。这样再去掉税金,盈余远没有韦幼青估计的那么高。可韦幼青把驿站扩充为会馆,开客栈酒楼,这笔钱前期是向品庭居借的。品庭居在各处的分号,有专门放账的买卖,对韦幼青的借款,利息也是照算。韦幼青与品庭居商定好这趟进京回来赚的钱用来还品庭居的借款,这么一算,竟然不能一次还清。如果延期,利息就会利滚利往上涨。“幼青,赚了钱想做什么?”张若水的话打断了韦幼青的思绪,“我想做纺布场,”韦幼青甩了甩头,不去想品庭居的借款。他把自己的打算对张若水说了出来,边说边动着脑筋,“若水兄若是有兴趣,咱们一起干如何?”“好啊!”张若水高兴的说,他夹了一块鱼放进嘴里,“楚地一是茶叶,二是棉布,都是钱粮命脉。做这两样生意,都是稳赚不赔的。我回去与父亲商议,他一定会同意的。”张若水说着,神色有些黯然,失落的叹息道:“不过我最喜欢做的还是酒楼,可我爹不许我开酒楼。他不喜欢我留恋庖厨。”韦幼青笑道:“你管他做什么?你开你的店,他种他的茶,只要你能干的好,他有什么话好说?”张若水摇头道:“你有所不知,家父虽然对外说不管我,可实际上我什么都得听他的。你说让我开店,可我手里哪里有本钱?他连我在岭南的店都盘出去了。”韦幼青听张若水诉苦,觉得时文儿这样放任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实在是难得。他同情的看了一眼张若水,脑筋一转,指了指前面的店,笑道:“这有何难?你要是不觉得委屈,帮我做这个酒楼如何?”张若水眼睛一亮,可随即又黯淡下来,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被我父亲知道,连你一起都要落他埋怨,你又何苦来哉。”韦幼青摇头笑道:“我又不是把会馆改名张家酒楼,你只是想过瘾了就过来帮忙指点他们一二,有什么关系?”张若水犹豫再三,最后点头答应了。两人这样说话喝酒,盘算着开酒楼与纺布场的事,转眼间太阳落了山。二人因说起往棉布里织入麻线与丝线后,要不要加金银线的问题,竟然不觉,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韦幼青才惊觉。他从桌边跳到窗前,失悔道:“坏了,我还没有见着辰王殿下呢。只好明天了。”张若水笑道:“殿下白天总是很忙,稍去晚了,就会见不上。你与殿下关系不同,晚上去看殿下,也没有什么不可。若是等明天,只好一大早去。”韦幼青想了想白天章晓松那副嘴脸,暗自撇了撇嘴,叹气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晚上殿下恐怕回了内廷,我就别去惹人讨厌了。”“惹人讨厌?”张若水不解的笑道,“会有人讨厌你?说起内廷,今个儿若冰还提起你,说你送她的衣料好漂亮,她舍不得穿,都给郡主裁衣服了。她说如今她不方便出门,等你回来了,去府里看看她。”韦幼青听张若水提到去府里看王妃,勾起白天的委屈,连连冷笑道:“早碰上你多好?有你这句话,我进府里看若冰姐姐就是,偏偏的巴巴结结的看人家相府千金,被人家臊了一顿回来。”“相府千金?”张若水奇道:“王妃?怎么回事?”韦幼青气呼呼的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怒气依旧不减分毫:“若水兄,你说她的傲气从哪里来?她哥哥姐姐没有一个是她这样……”张若水却说:“幼青,王妃可能正是为着姐姐的事忧心,所以才心情不好,你不要往心里去。章家姐妹,素来都有贤名,人也都是极大气的那种,上上下下没有不敬服的。”韦幼青嗤之以鼻的说:“你的意思,是我咎由自取,不该去看她了?或者真的如她所言,我这个小小知事,没有去见她的资格。”张若水不由得“扑哧”一笑,连连摇头道:“幼青,你有时候真的挺像个小孩子。王妃与你并不熟捻,她不知道你与岭南两王府的关系,你一向都是最能体谅人的,怎的为了几句冒犯的话,就这么耿耿于怀?”韦幼青语塞,张若水见他不再生气,告辞离去。韦幼青想着张若水的话,不由得琢磨起自己,原以为自己早就丢开手了,怎的提起来还是一肚子气?想来想去,都是为了那个“外臣”二字吧。暗夜里,韦幼青叹了一口气。这长长的叹息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急忙丢开,不再去琢磨。第二天一早,韦幼青早早的起床,让小厮给他打水梳洗,准备去辰王府。昨晚的心事并没有影响他睡觉,洗过脸,镜子里的少年神采奕奕。突然,镜子里出现另一个人的脸。韦幼青吓了一跳,急忙回过头来,吃惊的看着面前的李承宇。“殿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李承宇有一些憔悴,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很随意的着一袭青衣长衫,没有戴冠,头发从四周编成细细的小辫,汇总到头顶,用一根玉簪束起。李承宇环顾了一下韦幼青的屋子,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你这里布置的不错,看起来很舒服啊。”韦幼青有些尴尬的看着没有收拾的床铺,道:“殿下笑我呢,太乱了。殿下请外面坐,让小厮来收拾屋子。”谁知李承宇却在韦幼青的床上半躺了下来,斜靠在背后的靠枕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韦幼青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