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幼青这话一问出口,就知道自己又唐突了,他懊恼的暗自吐了吐舌头,装着低头认真的看图思考,不再说话。
李承宇已经习惯了韦幼青的这些小心思小动作,不由得一笑,见他低着脑袋,如瀑布一样的长发顺着肩膀流泄下来,心情荡漾,情不自禁的伸手帮他把头发捋回背上。谁知这头发过于滑顺,李承宇一松手,那头发又调皮的恢复原状。
韦幼青抬起头来,自己把头发挠向背部,把头顶的发带摘下来绑头发,李承宇见他摆弄头发,一拍脑门,笑道:“刚刚哥哥说得了好东西,这一会子功夫就忘了,你等着。”
少顷,李承宇拿来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递给韦幼青。韦幼青打开看时,却是一对固定头发用的墨玉发钗。
自从见过石洞里青狸的墨玉雕像,韦幼青就喜欢上了墨玉。如今见了这一对通体漆黑,油润光亮的墨玉钗,自然爱不释手。更不要说这对钗子的尾部,均各镶一颗变石猫眼,随着光亮不同,像猫的眼睛一样,变幻莫测而又灵动光亮。
“喜欢吗?”李承宇欣赏着韦幼青眉开眼笑的笑脸,“我觉得这对猫眼很像你的眼睛,所以一直给你留着。”
韦幼青开心的点点头,从里面拿出一支钗,递给李承宇,道:“哥哥,咱们一人一支。”
随即察觉自己又喊了“哥哥”,不由脸红耳赤,掩饰的低下头去。李承宇却是欣喜,见他仍然伸着拿钗的手,笑着给他推回去,道:“你都留着吧,这两颗猫眼其实颜色不太一样。再说若是给舅舅看见咱们一人一支,他准会骂你的。”
韦幼青再次警醒自己唐突了,听李承宇说爹爹会骂,心中烦恼,他讪讪的收回手,把钗子放回盒子,沉着脸低头抱膝坐着。
李承宇见他这样烦恼,懊悔方才不该提到时文儿,他接着韦幼青刚才的问话,重新回到面前的地图上来。他若无其事的道:“米粒儿如今在羽林军效力,只是京中安宁,羽林军里也清闲的很,他有了空闲,依然会回岭南,这图他也有份做。”
韦幼青的烦恼被这话吸引走了一些,低下头仔细的看着这幅地图。他指着和大长和国接壤的崇山峻岭,道:“这片山上,定然是大片大片的森林了?里面有不少土人吧。”
李承宇笑道:“敢情你教化土人上瘾了?这里与珍珠岛不一样,这些山林里的土人,从不与汉人来往,他们都有各自的土司。咱们的目标现在先不是他们,而是,”他的手指到地图上的长沙,“这长沙城里的楚王还有马氏。等楚国平定了,再理会这些土司。”
由于李承宇准备打楚国,韦幼青也搜集了许多楚国的消息,知道最早的楚王柳殷,是在朱樑武帝打天下时,平定楚地有功,被朱樑武帝封为楚王,马氏最早的马希月则是跟随柳殷的武安军节度副使。
后来朱樑被李煻取代,马氏后人勾结郎、宁二州的土著人,打败了柳殷的后人楚王柳傀,只是怕李煻来攻,不敢称王,依然保留了柳傀楚王的位份,自立为丞相,军国大事,全由马氏家族说了算。如今在位的马丞相老迈不再问事,马既长接替了父亲的位置。
由于马家是靠楚地本地人起家的,因而楚地各州的地方长官,大多数由楚国本地豪强担任,且各地的豪强地主,都有自己的地方武装。张老板之言不尽不实,主要的原因还是马丞相在收紧他们这些本地豪强的权力而已。
“丞相也能世袭,这得让京里诸公多羡慕啊。”李承宇嘲笑着,“想那赵家一手遮天,赵伯庸也只好让自己那已经出世修道的爹占住尚书省的位置,不能自已做了那宰相去。”
“赵家如今一手遮天吗?那渭城长公主呢?”
李承宇看了一眼韦幼青,笑道:“幼青,你年纪不大,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以前咱们李煻朝内两大权臣,如今明面上只剩下赵家,赵家如今说了算的,却是那小字辈的赵氏兄妹,赵浩奚也通不管事了。渭城长公主依礼制是不能干预朝政的,只是她与赵皇后交好,那女人家知道什么?一味的家国不分起来。”
韦幼青却与李承宇看法不同,他迟疑了一下,犹豫不决的说:“这赵皇后好生的奇怪,又是开女学女科,又是让公主干政,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京中诸公,若是按王爷的说法,似乎也很听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承宇不以为然的道:“自古以来,女子持宠生骄干政的还少吗?京中诸公?”他轻蔑的一笑,“大多数都是赵党和郑党,要不就是渭城长公主沙龙里的小白脸,他们听话有什么奇怪?”
“还有章公。”
李承宇点点头,道:“如果将来有人能拨乱反正,只怕只有章公。只是他为人谨慎,不到万无一失,是不会出手的。”
二人看着地图说着话,又在地图上标注了他们已经确知的楚地的军队和地方武装的分布,一直在一起吃过晚饭,直到掌灯,绿萝按着时文儿的吩咐来叫韦幼青过去说话,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卷起地图分开。
第二天,韦幼青掏出李承宇所赠的发钗别在头顶,花惜间闹着要另一支,可韦幼青怕李承宇见了会不高兴,哄着花惜间道:“这种是男人戴的,你戴不好看,等着遇到更好看的买给你。”
花惜间嘟着嘴说:“你是怕辰王不高兴吧,怕他看见你把他给的东西送给我了。”
韦幼青一愣,这花惜间看起来憨直可爱,却当真的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