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灵均沿着山庄里的砖石道路缓缓而行。他的身边,跟着何既明。初入山庄,随着好季的带领进入山庄,他就察觉到了这山庄的路线,是人体的经络图。
胡灵均有着不输于韦幼青的记忆力,很快,他带着何既明走到山庄的门口,向那片黑黝黝的森林看了片刻,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头,走出山庄大门,来到时文儿的船前。
胡灵刚刚去后寨拜会了岳无朋,探望了刚刚临盆的妹妹木子衿。木子衿生了一对龙凤胎,这对可爱的孩子让胡灵均激动的差点掉下眼泪。特别是那个女孩子。
岳无朋亦是激动不已,他对木子衿说:“子衿,都说龙凤胎是祥瑞啊,恰逢我无朋山庄可以开门纳客,这对孩儿,是上天的眷顾,以后无朋山庄可以在他们手里发扬光大,到那时,定能重整河山,恢复朱樑。”
他这话刚刚说完,却见岳宁远的身影,在门外晃了晃,又不见了。岳无朋随即后悔莫及,自己这话孟浪了,特别是身边还有胡灵均。
岳无朋不露声色的放下孩子,请胡灵均到外面客厅坐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木先生,怎么这种时候,你还有胆子到处乱走呢?不怕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吗?”
胡灵均心里亦很委屈,他推荐石景阳给赵浩海不假,想让石景阳实际控制河东也是真的,可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后面契丹与河东的战争呢?石景阳自己野心膨胀,连至亲家人都可以弃置不顾,又怎么可能忠心听自己的话?
“可是,如今事实是什么不重要,而是所有的人怎么看,木先生,你这么做很危险,幸亏没有人知道你与前朝皇族的关系,不然,道义有亏,你会连累整个朱樑蒙羞!从今往后,只怕所有的人都会觉得,李煻取代朱樑,是天意是民心!”
胡灵均默然许久,七窍玲珑心的他,又怎会不明白岳无朋的用意,他开门见山的问道:“岳庄主,舍妹如今为庄主生下这样一对孩儿,不知道岳庄主准备怎么安顿舍妹?”
岳无朋叹息一声,低声道:“这个木先生放心,子衿待我的情意,我是不会辜负的。只是如今,吴正卿又回来了。”
胡灵均笑道:“岳庄主不会忘了当年吴正卿的所作所为,又要把她接回来吧?”
岳无朋道:“先生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吴正卿当年做了什么,如今咱们都不能提起啊。反而是她,占着lún_lǐ纲常,何况还有宁远。”
胡灵均听他提到宁远,笑道:“岳庄主,令郎今天可没有叫娘啊,他那个样子,好像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女人。”
岳无朋眼前有亮光一闪。他和颜悦色的对胡灵均道:“去看看我师弟吧,把你刚才对我说的,再对他也讲一遍。”
时文儿船上,除了巡视的守卫,甲板上静悄悄的。那些守卫好像没有看见要上船的胡灵均,不予理睬,更没有放下上船的舷梯。
胡灵均静静的等待着,今夜天色很好,有许多星星在闪耀,一颗流星划破天际,迅速陨落在不知道何处的远方。
许久,只见白天见到的那个小孩儿“噔、噔、噔”的从底舱的楼梯上爬上来,他没有急着进船舱,而是趴在船舷上,托着腮帮子仰望星空,腿脚还不安分的来回蹬着甲板。
胡灵均见了这个朱家孩子,打心里喜欢,在下面轻声试探着喊道:“乐安!”
韦幼青惊讶的听到有人叫自己“乐安”。这个名字只有偶尔跟着父亲回雷州时,雷州时家的人会这么称呼自己,其他地方的人都会喊自己“幼青”。
“你是叫我吗?”韦幼青找到了声音的发源处,只见船下站着两个身穿月白色道袍的道士,其中一个长得比女子还要妩媚,一双温婉的眼睛,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胡灵均“呵呵”笑起来,他冲着这个小孩子点点头,道:“正是在下。你义父呢?在船上吗?你去告诉他,故人来访。”
韦幼青沉吟片刻,答道:“好,你等着。”跑回船舱里去了。
时文儿正在船舱里。这静穆的夜,他怎么会听不到胡灵均的声音呢?事实上,胡灵均刚刚走到无朋山庄大门时,时文儿就看见他了。
“爹爹,”韦幼青跑进来船舱,嚷嚷着,坐到自己的小床上,欠起身子对正趴在桌子上就着油灯读书的时文儿道,“船下有两个道士,他喊我乐安,还要见你,说是你的故人。”
韦幼青自打生病被绿萝搬进舱室,就赖定了这里不肯出去,时文儿与绿萝都打心里宠溺这个孩子,只是把他的小床搬得远了一些,又在两张床间摆上书桌,每张床上都加了厚厚的帷幔,韦幼青就算是留在了爹娘的卧房里。
时文儿听了这话,懊恼的把书放下,吴正卿用“杰正羽”这个名字相要挟,胡灵均就用“朱乐安”这个名字来要挟。岳无朋的后寨,没有一盏省油灯。
他笑着摸了摸韦幼青的脑袋,若无其事的说:“哦,那看来是雷州的故人了?不然不会知道你的小名的。爹爹去见他,你读一读这部书,写的很有趣。”
说完,他站起身来,看着韦幼青在书桌前坐好,拿起自己正在看的《大唐西域记》,“爹爹,写这部书的辩机和尚,是不是就是和公主相好,被皇帝腰斩的那个僧人?”
刚要离开的时文儿,听到韦幼青有此一问,回答:“是,可惜了的。辩机是个很有学问的僧人。”
“为什么公主会喜欢和尚呢?孩儿听人说,很多公主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