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时文儿已经数不清拐了多少个弯以后,远处一片茫茫迷雾中,显出一片青灰色的建筑,在这些青灰色的前面,有一个红色的影子,格外醒目。
等到船只离得近了一些,才看清楚那个红色的影子,是一个身穿红色长衫的年轻男子,他的头发没有像一般男子那样束起,而是如变色鬼那样,只在脑后用发带把额前的头发松散的拢起,长长的黑发及腰,又被江风吹起,在白皙的面庞前飞舞着,看起来竟是有一些隐隐的妖魅之气。
那男子的前面,站着身穿青衣的岳无朋。在这浓雾里面,这岳无朋却是不那么真切了。他的手里领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见到时文儿下船,岳无朋向前,师兄弟见礼完毕,后面的红衣男子恭敬的行礼,喊了一声:“师叔。”
时文儿这时才认出,这名男子,是岳无朋的徒弟吴孔阳。
时文儿笑道:“原来是孔阳啊,几年不见却是这般出息了。”
岳无朋笑道:“师弟,对年轻人不要这么动不动就说他出息,会翘尾巴的。”
这时,岳无朋身边的那个孩子亦行礼道:“宁远拜见师叔。”
时文儿这才注意到岳无朋领着的那个安静的男孩子,蹲下身来,细细的查看了一下这个小男孩儿,那男孩儿见时文儿打量自己,躬身行礼,再次安静的说了一句:“侄儿岳宁远拜见师叔。”
时文儿拍拍岳宁远的脑袋,招手唤过后面的韦幼青,对岳宁远说:“这是师叔的儿子韦幼青,你们可以一起玩。”
韦幼青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文弱的小男孩儿,有点不太相信的看了看面前一片青灰色的无朋山庄,还有岳无朋身后彪悍的庄丁,问道:“你就是这个山庄的少庄主吗?”
岳宁远沉静的点点头。时文儿笑着对韦幼青说:“人不可貌相,不一定无朋山庄的少庄主,都得长得像阿奴儿那样。”
岳宁远好奇的问:“阿奴儿是谁?”
站在他们一行人最后面的阿奴儿听到岳宁远问起,领着苏姣娇走到前面来,说:“我就是阿奴儿。”
时文儿笑着对岳宁远说:“他是个昆仑奴,你不要看他体壮如牛,性情却温良的很,人也踏实肯干,是个很好的人。”
岳宁远“哦”了一声,却又指着苏姣娇问:“那她呢?我看她不像汉人,有点像波斯人,可要说她是波斯人,她又有点像汉人。”
韦幼青撇撇嘴,斜睨了一眼苏姣娇,拉着岳宁远的手,说:“谁知道她是什么人?”他环顾四周,兴奋的说,“岳哥哥,你家好气派,你带我去四处玩玩行不行?”
岳宁远见韦幼青夸赞自己的家,心中得意,也就把苏姣娇丢在一边,拉着韦幼青,一起消失在山庄深处。
岳无朋看着两个孩子这么快就玩在一起,笑着对时文儿说:“看着他们,好像回到咱们的小时候了。”拉着时文儿的胳膊,一路往正堂走去。
时文儿转身招呼绿萝,示意她跟上来,对岳无朋笑道:“这是你弟妹。”
岳无朋看了看绿萝,他刚才就看到了这个安静的仿佛不存在的姑娘,姿色是有的,人却太平淡了。以为只是个丫头,却不想竟然是时文儿的妻子。不动声色的笑着说:“师弟,晚上让他们给你上清蒸鱼,水煮菜如何?”
时文儿愣了愣,旋即笑道:“好啊,如今我还真的很喜欢这清淡的,真的是知我者师兄啊。却不知师兄要吃什么?活吃人脑,卤煮人肝?”
岳无朋闻言有些变色,勉强一笑,道:“师弟这是什么意思?”
时文儿却没有解释,看了看天空,阴霾的天已经显露出一点秋日的萧瑟来。他幽幽叹道:“今年冬天,北方打仗,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啊。只怕许大哥要忙不过来了吧。”
岳无朋见他莫名其妙的又转了话题,不耐烦的说:“你这阴阳怪气的毛病总也不改,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时文儿哂笑道:“师兄这里,是世外桃源吗?当真什么消息也没有?别人也就罢了,你这未来的妹夫,不知道自己的大舅哥做了什么,可是很容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呀。”
岳无朋停住脚步,认真的说:“师弟,你是说新州石景阳?”
时文儿一笑,道:“师兄的消息来的也是很快的嘛。”
二人说着话,已是到了正厅,阿奴儿领着苏姣娇站在门外,吴孔阳奇怪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和这个身形巨大的昆仑奴组合,他见苏姣娇脸色苍白,笑着蹲下身来,问苏姣娇:“小妹妹,是不是没有坐过船?”
苏姣娇被人说中,这些天晕船的痛苦让她几乎吃不下东西。她看着面前这个如阳光一样明媚的男子,点点头,破天荒的开了口:“是,我第一次坐船。”
“你是广州人?”吴孔阳绽开一个更开心的微笑,领他们到院子里的石凳旁坐下,又拿来点心给苏姣娇吃。
苏姣娇真的是饿了,坐了这么久的船,几乎没有怎么好好吃过饭,如今落了实地,觉得肠胃全部都舒展开了,抓起点心,狼吞虎咽。
远处传来韦幼青的声音,“岳哥哥,你家真漂亮,明天咱们再去其他地方玩,好不好?”
苏姣娇吓得急忙把点心使劲儿往下咽,又用手背擦抹着嘴上的碎屑,一时噎得直伸脖流眼泪。吴孔阳急忙倒了果汁给她喝,一大口的梨汁下肚,苏姣娇总算缓过劲儿来。
韦幼青已走到他们跟前,正好看见苏姣娇的狼狈相,心里不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