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很惆怅,非常惆怅。
就在几个月前,他过的还是混吃等死,每天躺在院子里晒太阳,闲来无事逗弄逗弄小丫鬟,给熊孩子们讲讲故事,为了盘中的最后一块鸡肉和柳二小姐斗智斗勇的悠闲生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赚的钱越来越多,认识的人越来越尊贵,家中银钱堆积如山,整日和公主世子谈笑风生,人生的马车开始向着他预料之外的方向不断跑偏,那匹马一骑绝尘,拉都拉不回来。
以为赚点小钱,小富即安——前段日子被人绑架差点丢了小命,这次干脆被几十个人杀上门来,两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事情……
火药是发明出来了,新的麻烦又接踵而至,虽然不知道皇帝会对这东西重视到什么程度,但不管结果如何,他想要再活成以前的样子,怕是不太可能了。
况且,今日之事,也给他了一个警醒。
无论是和宁王府合作,还是和李轩的交情,其实都是虚无缥缈的,用来当做底牌的话,早晚有一天会死的很惨。
之前真的是懒散惯了,考虑事情也习惯性的想的简单,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太过天真了。
……
……
桌上的油灯爆出了一个灯花,李易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小腹上曾经受伤的位置,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的伤势毕竟还没有彻底痊愈,不适宜太过剧烈的动作,然而今天是迫不得已,一直都在奔波之中,为了赶时间做出火药,更是连饭都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此刻旧伤有复发的迹象,腹中也是饥饿难耐,脖子后面,也有微弱的阵痛传来。
李易摸了摸脑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恼之色。
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被如仪给打晕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是不能重振夫纲,他以后在这个家里也不要混了。
当然,打晕他不是重点,重点是整件事情她所表露出来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恼火。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音,随后房门便被推开,柳如仪手中拿着托盘走进来,将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素粥放在桌上,柔声道:“方大叔说相公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妾身刚才煮了些粥,相公趁热喝了吧。”
李易抬头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柳如仪知道他心中有气,想到刚才他说的“一会儿再算账”之类的话语,眼神有些躲闪,说道:“相公记得早点喝粥,妾身先走了。”
她要开门逃出去的时候,一只手臂从后方伸出来,抵在门上,有些慌乱的转过身,几乎和李易的鼻尖碰上。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此时,灯火摇曳的房间之内,年轻男女的姿态像极了后世一种叫做“壁咚”的动作,依照此时的情境来看,称之为“门咚”,应该更合适一点。
李易脸上的表情很认真,没有一丝玩世不恭的样子,柳如仪的回答对他十分重要。
“很晚了,相公……,相公早点歇息吧。”柳如仪俏脸上表情更加慌乱,欲要从另一边逃走的时候,李易的另一只手按了过来。
本来应该按在门上的手掌,因为她的忽然移动,按在了她的胸前。
柳如仪身体僵住,脸上的表情一怔之后,俏脸立刻变得血红无比,抬起头看着李易,声音颤抖的快要哭出来了,“相,相公……”
此时的她,只是一位羞怯难当的普通女子,又哪里有一代宗师的样子?
只不过,当她抬起头,和李易目光对视的时候,从他深邃如一汪潭水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与以往不同的东西。
读懂了李易眼中那一丝隐藏很深的情绪,让她的身体一震,脸色由羞红逐渐变的苍白。
似乎,有什么对她极为重要的东西,要离她而去了……
“妾身……”她紧咬下唇,垂下头说道:“妾身知道错了。”
……
……
李易松了一口气,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放了下来。
看着她问道:“说,错在哪里了?”
说完之后,发现一只手掌的触感有些不对,低头看去的时候,整个人不由的一怔。
难怪手上的感觉软软的……
“妾身不应该打晕相公的。”她垂着的头还没有抬起来,轻声说道。
“还有呢?”这个时候可不能退缩,李易装作没有发现一只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继续问道。
虽然她是不应该打晕自己,但是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呸!
夫妻本是一体,有什么困难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就是了,大女子主义要不得,这种关头将自己打晕送下山去,是她心里从来没有将自己当做相公来看待吗?
“还有……”柳如仪想了想,说道:“妾身不该擅自做主,送那些离开的人每户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什么?”
李易瞪大了眼睛,“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他在心中算了一下,柳氏族人加上那些寨民,若是每户十两银子,岂不是今天一天就花出去了近三百两银子?
这败家娘们啊,三百两银子,他要敲诈李轩几次才能赚回来?
完了,她这一送,大宅子的后花园就送出去了。
李易心中无比肉疼。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被妾身拖累了……”柳如仪叹了一口气,说道。
“算了,下不为例。”三百两银子就三百两银子吧,银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