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汐在殿中坐了许久,心中烦闷,便带着蓁蓁往太液池边的亭台中去,然而刚走到明怀殿外园子里的朱漆回廊中,便听得不远处有人轻笑道:“……他虽是罪臣之子,却生得那样的俊美风姿,无怪公主倾心。”

她一怔,抬头望去,才发现园中太湖石畔有几名宫人望着凤熙殿,正有说有笑。闻言又有一宫人道:“怕不是倾心,而是已经以身相许,做下了这样的事,中宫才匆匆请他来,着急把婚事定下。”她语气说得颇为暧昧,几人互相望了一眼,笑闹成一团。

看样子,那几人像是这园子中照管花木的宫人,方才不知道在哪偷偷看了一番热闹,躲到此处津津乐道。姜汐只做未听见,蓁蓁却一步出去,笑道:“好得很,白日里偷懒得了闲,便在这里嚼舌根。”

那几个宫人闻言一惊,见公主在,吓得跪了一地。

蓁蓁冷道:“来人,将这些长舌的女子都拖出去,绞了她们的舌头。“

那些宫人听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姜汐低声道:“算了,她们也是无心。”

蓁蓁还欲说什么,姜汐却拉着她径自往前走,蓁蓁气不打一处来,开口道:“殿下总是心善,她们知道咱们向来受冷遇,便大着胆子在这里,若是换了别人,她们还敢如此吗?今日不治了她们,不知明日她们又是如何在背后编排殿下。”

姜汐叹道:“是我行为不端,连累了母后,父皇以她教女无方,夺了凤印,要她思过,由王美人暂理六宫,今日是可以处理了那几人,但王美人却难免会在父皇面前说我跋扈。多事之秋,不能为母后分忧,却也不愿让她再添烦恼。”

蓁蓁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全,我太莽撞了些。”

姜汐微笑道:“倒是要谢你,总是这般回护我。”

蓁蓁道:“殿下放心,我会一直陪在殿下身边。”

凤熙殿中,桓冲端方跪坐于屏风之前,元后于帘后道:“……先前你父亲获罪,你入朝为父抗辩,不惧天威,在天子面前据理力争却有礼有节,我很欣赏。”

桓冲听她忽然提起旧事,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关键,不由认真聆听,果然元后话锋一转,沉声道:“只是上次你与汐私自去了江北,我知这自然不是你的主意,而是她央着你去的。然而你们虽平安归来,但外面却流言蜚语不断,为了她的名节,你们以后便不要见面了。”

她的声音虽不大,却疾言厉色,隐隐有皇后的威严,挟着压迫之势,桓冲并无惧意,望着那帘后的身影道:“中宫明鉴,冲恕难从命。”

元后不语,桓冲垂眸道:“虽然我是罪臣之子,桓家又得天子厌弃,被夺了爵位封地,但我仍想求天子指婚,成全这桩婚事。”

帘后许久都没有声音,桓冲只是执拗地望着她,半晌之后元后低声道:“你有这样的心,很好,只是你父亲的事……”

桓冲打断她道:“我父亲为国尽节,虽马革裹尸,但死得其所。”

元后道:“你真的不怨恨?”

桓冲轻声道:“父亲北去那日便对我说过,此去尽人事,凭天命,我知道那是父亲的选择,他也不会后悔。”

元后轻叹道:“这我便放心了。”

桓冲才明白,元后方才的话都是试探。

元后道:“有些话我会去和陛下说,只是你也要有准备,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桓冲听她意有所指,淡淡道:“无论如何,我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元后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我就知道如此,你心志坚定,但却志向高远,恐怕并不安于谋个闲散的官职,其实我是不赞成你娶她,我只希望她嫁个平凡的男子,她的夫君下了朝回家便一心一意爱护她。”

桓冲欲言,元后却打断他道:“然而我的女儿我知道,她的一颗心全在你身上,今日见到你,我更加知道,她大约也很难再爱上别人。”

桓冲低声道:“中宫放心。”

元后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体力不支。桓冲关切起身,有宫女在帘后扶住她元后道:“太医说过,您不可以劳神。”

元后隔着屏风望着桓冲,轻声道:“你去吧,也许过几日陛下便会召见你。”

桓冲道:“冲告退。”

他刚走到殿外,却听得身后声音,有宫女扶着元后从屏风后走出,她实是个美丽的女子,只在眼角细纹才能隐约看出些年龄,元后深深地看着他一眼,最后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望你善待她。”

桓冲郑重应了,却总觉得元后实在是有许多心事。

姜汐在园子中转了一圈,回去时听说桓冲已经离宫,即刻便召来了一个在昭阳殿中当值的小宦官,蓁蓁帮她换了衣服,拿了那人的腰牌,又帮她备了车,她便偷偷跑到了风溪园中去。

姜汐在那扇小门处轻轻敲了敲,辛楚放了她进来,笑道:“今日怎么这副打扮。”

姜汐拉着她的手道:“我想见见你家公子。”

桓冲正在水边坐着,焚香抚琴,听到脚步声,那琴声便停了。

姜汐轻轻走到他身边,端详了一番他的脸色,才试探道:“今日你和母后说了什么?”

桓冲知道她是好奇得不行,才特地跑来,越是如此,便越要卖个关子。

他作思考的样子,想了想才淡淡道:“是问了问我父亲的事。”

姜汐有些期待道:“那然后呢?”

桓冲望着她道:“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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