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冷冷瞥了他一眼,随手将火棍一掷,普通木头棍子却如钢炼,一击打中他的臂膀,男子只觉一阵催筋断骨般的疼,手臂彷佛断了般,他痛得冷汗涔涔,跪在地上半晌回不过神,待痛意渐过,再抬首时,那两人早已没了踪影。
曲江楼在北齐非常有名,不仅因为它布置雅致,佳肴美味融南北所长,更重要的是曲江楼的老板娘,一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儿。
四楼雅厢里,陈翠儿盯着一桌玲琅满目的菜肴,很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只觉肚中饥火难耐,都快将人整个烧穿。
“在我这不需拘谨,吃吧。”紫衣女子拾筷,挟了一块芙蓉鸭到她碗中,目光温和,与方才她所见之冷冽简直判若两人。
“我真的可以吃吗?”她啜嗫道,颇有些不安的缩了缩脖子。
“恩,真的可以。”她的话中带了些微笑意,如五月暖风吹入帘珑,温软了人心。
饥饿终于战胜了忐忑,她拿起筷子扒起吃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她真怕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了,想着一定要多吃点,日后就算吃不到了也能有所回味。
“不急,你慢慢吃。”女子见她吃的差点噎住,忙起手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哟,这是哪儿来的小姑娘,怎地如此好福气,让主人亲斟茶汤。”女子慵然声音从珠帘风屏后传出,酥酥然又寂寂然。
陈翠儿被那声音吸引,连吃都忘记了,抬头看去,只见那红衣深襟的女子手中摇着一柄纨扇,另一手拎着个鹤颈长壶款然妙步的朝两人走进,那眉眼生的极是妩媚,胭脂浓烈,更衬的整个人彷佛花中瑰仙般。
“将离,你别吓着她。”女子笑斥她一句,目光却凝在她手中酒壶上,满屋子的浓油酱香依旧无法盖去那幽幽一缕清冽酒香,“颍州大曲?”这可是南国名酒,以前凤朝江山一统的时候,南北通贸便捷,北地的人很容易便可尝到此美酒,可是自四国分治之后,这南国佳酿就鲜少在他国出现了。
“主人好酒品,一闻便知。”将离上前为她面前空杯斟满香酒,她举杯面前,双指捏着杯沿,目中笑意更深了几分,“哟,还是最烈的那种。”颍州大曲又分甘清烈三种,普通人喝甘酒,嗜酒者爱清酒,唯这烈酒不是常人可饮,那二口可就能醉人,只是烈酒的味道劲头却是最得颍州大曲精髓。
“还是我家将离知我心意。”她目光斜眺,眼中似横成春水,那一颦一笑远比那香酒更加醉人。
陈翠儿见面前两个绝色美人言语往来调笑,只觉得美不胜收,连饭都顾不得吃了。
“这丫头是主人从哪儿拾来的?”将离把那陈翠儿上下细细打量一番,陈翠儿自知一身脏污原就不能入眼,此番被将离如此看着,心下越发窘迫,不由将头更加低垂。
“随手救来的一个孩子,你且看看有没有哪家夫妇没有子女,可收留她。家事殷实点最好,但人定要可靠老实。你若得空闲也可以替我去看看她。”她如此周道的将她去路都安排好,或许往后真能一生顺遂,不用再颠簸周折于各色贩夫手中,她原该兴高采烈的叩谢她的再造之恩,可鬼使神差般的,她觉得人生并不该就此。
她突然从椅上站起,一下跪在了桌旁,“陈翠儿愿意追随小姐,请小姐收留我。”弱气的女子,语声铿然,目光坚毅,灼灼望向坐在桌案后单手举杯的女子。
“跟着我做什么?我身旁不缺伺候的人。”紫衣女子眸光微敛,眼中却似有光掠,她漫不经心的笑,一口饮尽杯中香酒。
“我的命是小姐救得,我愿此生赴汤蹈火,以命相酬小姐救护之恩。”说罢,她伏地重重三叩首,抬首时神色庄重,那眼中决然光芒让将离也不由动容。
紫衣女子并不说话,目光偏转落在窗台之外,彷佛对她的炽烈之心毫无反应。将离却走上前,附身微倾,手中纨扇玉柄挑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头望住自己。
“你会什么?你又能干什么?识字吗?女工琴书呢?舞乐诗画呢?”她幽凉目光,让她心头炽火慢慢将息,她悲哀的发现自己就算想以命相酬,也没那本事,她真正是一个百无一用之人。
“我叫凤洳是,既然你愿意追随我,也该知道我的名字。”那悠然语声彷若天籁,陈翠儿怔怔看她走到身前将自己扶起来,她有些瑟缩的往后退了退,她知道自己浑身脏污,可她却浑不在意,是她抱着自己离开那个此生难忘的恶魇之地,是她亲手为自己拭净双手,让她觉得原来被人关心爱护是如此温暖,捂的人心都快化了,恨不能就此沉溺。
“以后你不再叫陈翠儿,我们唤你苏岫可好。”
去名更姓,她要她断去曾经的所有过往,换她一个重新的未来。
苏岫……苏岫……这便是她的新名字了。
“好。”她诺诺点头,心中既忐忑又高兴,更多的是对未来崭新生活的期待。
“这份卖身契,你自己毁了吧,留着也无用。”凤洳是将那薄薄一张纸递到她面前,她感激接过,又想跪下,凤洳是却一把将她托住,笑斥她,“你就是胆子太小,以后在我身边做事,需得胆气滔天才成。”说罢,还不忘斜觑了身旁打着纨扇的将离一眼,“可多学学将离,不过不急,来日方长。”
“哎呀,这话说的,倒是显得我很无法无天似得。”将离杏眸圆睁,粉颊生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