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出西门,直奔城外的山丘而去。
到达摘星台下的时候,滚动的车轮逐渐慢了下来。
儒郎向车窗外张望,只见沿途两旁皆是林立的墓碑,只有一条狭长的小路通向摘星台顶。小路上排着一条几百米的长队。排队者的身份五花八门,有钱庄的,有当铺的,有说书的,有卖炊饼的,有卖艺的,也有卖身的……
儒郎听爷爷说,去青灵庙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想来找狐夫子解决麻烦的人,另一种是想问道修真,求长生之法的人。
然而,儒郎却属于这两种之外的第三种人——他是来拜师的。
排队上摘星台的人们见到王家的马车驶来,纷纷不约而同地避让。儒郎不禁觉得有些骄傲,因为他觉得像自己这样被狐夫子选中的人,再也没有第二个。敢驾马车上摘星台的,也只有王家。
儒郎从小听爷爷说,这些平民百姓天生就是麻雀,而王家的子孙则好比金丝雀,将来还将浴火涅槃成凤凰。
“到了。”
马后炮话音未落,儒郎就已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催促着身后的茶里王。
茶里王跟上外孙的脚步,笑盈盈地与庙门口的道童打招呼。儒郎还是第一次见爷爷露出如此谄媚的神情,不由得感到诧异。
那道童身着藏青色织锦道服,面若冰霜,好像所有想进庙的人都欠了他很多钱。
“你们没看见外面的人都在排队吗?”道童冷冷地说。
茶里王先是一愣,然后会心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说道:
“是善财公子让我们来的。”
道童打开锦袋,顿时眼前一亮。他努力抑制心中的喜悦,尽量保持镇定,打量着面前的一老一少,正色道:
“老的留下,小的跟我来。”
茶里王拱手拜谢,转身又嘱咐儒郎:
“爷爷只能送到这儿了。马后炮把爷爷送回家后,还会回来候着你。有事尽管找他。别嫌爷爷啰嗦,爷爷还要最后提醒你一句……”
“狐夫子说的都是对的!”儒郎打断茶里王的话,抢着说:“爷爷放心,孙儿定能修真得道,光宗耀祖!”
茶里王欣慰地点了点头。他捋着白胡须,望着儒郎的背影消失在庙门口,之前那份担忧已然化作祝福与希望。
儒郎望着五尊高大的神祗雕像肃然起敬,心想狐夫子一定是位神通广大的仙人,自己能有幸成为他的徒弟,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道童带儒郎穿过前厅后,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间半掩房门的厢房说:
“就在里面,你自己去吧。”
道童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儒郎望着道童离去的背影施了一礼,转身向那间厢房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臭。
门里传来一阵鼾声。
敲了几次门,见没人回应,儒郎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便惊得目瞪口呆,红润的小嘴张得浑圆,像一条正在吸水的小鱼。
只见地上杯盘狼藉,残羹果皮和空酒坛,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他只有用脚摊开这些酒坛和果皮才能落脚。
这间房简直太乱,太脏,太臭,甚至让他怀疑是不是走错,进了马厩。儒郎摇了摇头,心想马厩也要比这里好闻。他宁可立即去闻马的屁股,也不想多呆一刻。
他开始明白那道童为什么不和他一起进去了。他有些后悔,但事已至此,为了修真得道,光宗耀祖,只好跪在地上,硬着头皮等着狐夫子睡醒。
快到中午的时候,苏季翻了一次身。迫不及待的儒郎连忙俯身叩道:
“徒儿,拜见师父!”
“师父?”苏季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道:“我不收徒弟,你走吧。”
儒郎大惊失色,愣了一会儿,附身解释道:“是善财公子,让我来找您的。”
“善财公子?”苏季脸色微变,喃喃地说:“那妖孽声称要等我一年后去镐京杀它。现在一天不到,就给我弄来一徒弟,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儒郎偷偷瞄着自言自语的苏季,生怕他又要拒绝。
苏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
“你姓甚名谁?是谁家的小孩?”
“我叫王儒郎,茶里王是我爷爷。”
“你是花瘤儿的儿子!”苏季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上前仔细打量着儒郎,道:“怎么一点也不像?”
儒郎不知苏季所说的“花瘤儿”是谁,却也不敢否认,只是任凭苏季在自己头上摸索,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苏季又问:“你娘是不是特别漂亮?”
“听说是的。”
苏季沉吟片刻,心想这孩子虽然是善财公子莫名引来的,但毕竟是好兄弟的儿子,要是留给茶里王教养,岂不早晚变成王老千一样的泼皮混蛋?
想到这里,他回到床上正襟危坐道:
“收你可以,但你以后不能姓王,要改姓花。”
苏季说着,用手指沾了酒水,在地上写了“花如狼”三个字:
“如狼似虎的如,如狼似虎的狼。你爷爷不是你亲爷爷,你爹也不是你亲爹。你亲爹死前是个sè_láng,你爷爷死前是个饿狼,以后我叫你狼儿,你若肯答应,我便收你做徒弟。”
若不是因为爷爷之前的反复叮嘱,花如狼一定会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个胡说八道的疯子。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勉勉强强点了头。
虽然顺利通过拜师这一关,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之前的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