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把箭头小心翼翼的取出来以后,转头就看到王大福的眼神。
怎么说呢?
就好像是褚聂平日里看她的眼神一般,只不过褚聂看的是她,王大福……
看的是自己手上的刀……
安逸:“……”
不能这么重口吧!
“叮~”
安逸轻轻一松,箭头就掉到了地上。
安逸把针线过了滚水,穿针引线就缝了起来,那手段,真不像是一次两次就能练成的。
没过一会,安逸就放下了针线。
“好了?”
王大福看着自己娘亲身上的伤口,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抽抽的疼。
“桂萧真是该死!”
“已经死了。”
安逸边洗手,边淡淡的说。
王大福:“……”
我知道,我那不就是,感叹一下嘛。
“好了,你好好照顾你娘,我出去走走。”
安逸洗完手,就出去了。
留下王大福一个人静悄悄的守着他娘亲。
“娘,你相信我,我们那不是造反,皇帝不好好当皇帝,下面的百姓都受罪啊!”
“娘,你不知道,外面多少人没法吃喝,没法过上安生日子啊,皇帝不作为,人人都活不下去。”
王大福是知道自己的娘亲的性子,如果他不解释清楚,依着自己的娘亲……
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王大福跪了许久,他娘依然没有动静,王大福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背后,大福娘眼角溢出一行清亮的泪来,悄悄地浸湿了枕头。
安逸一直到半夜才回来,王大福已经依着他娘的床边睡着了。
安逸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在黑暗中企图自杀的大福娘,没有说话。
大福娘看了看自己挂了一半的绳子,再看看门口淡定如山的安逸,忽然有种囧迫感,这囧迫使得她放下了手,手有些无措。
月光照进来,照的安逸的脸明明暗暗,也照的大福娘面色苍白。
安逸看了一会,慢步走过去,踢了王大福一脚。
王大福立刻挣扎着起来,却没有抬起头。
“你娘要自杀,你自己看着办吧。”
安逸冷冷淡淡的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大福娘觉得那走出去的人,比天上照下来的月光还要冰冷。
“大……大福。”
大福娘声音颤颤的叫了一声。
“娘。”
王大福应了,带着浓浓的鼻音。
“娘,今天你要是去了,怕是回去的人只有安弋一个了。”
王大福又说了一句话,惊的大福娘又一次脸色惨白。
王大福低垂着头,大福娘看不见他的眼泪。
“大福,大福啊!”
大福娘哭着跪坐下来。
“你爹当初也是褚将军手下啊!我怎么能不知道褚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你们干的,就不是好事啊!”
大福娘流着泪,她只不过是一个妇人,她只知道但凡有人造反,必然连累百姓,生灵涂炭,她不知道别的,她只知道百姓渴望安居乐业,若不是褚聂护了大夏周全,哪里会有这么多百姓崇信他?!
“娘,那你们现在过得日子,是好日子?多少好汉子不得不上山落草为寇?!多少无辜女子被狗官抢去?!你们辛辛苦苦劳作,但是却吃不饱穿不暖!娘!这样的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啊!!”
“可是你爹……”
“娘,我爹那时候,皇帝还没有想要杀了将军的心呢。更何况……”
王大福咬了咬嘴。
“更何况,以后我也不想跟着褚将军。”
??
什么?!
“你说什么?”
“娘,我以后就打算跟着我安弋兄弟混了,娘,我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来的。”
王大福提起安逸,眼里有了光。
“那安弋……”
“安弋兄弟和别人不一样的。”
“……”
我当然知道不一样,毕竟也不是随便哪个男子能豁的出去把自己说成女子的,光这份情义,都够大福这傻儿子记一辈子了。
“娘,咱长命百岁一直等我给你挣诰命好不好?”
王大福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娘。
大福娘:“……”
特么,你还以为你是小时候吗?小兔崽子!
还敢跟我撒娇?!
“娘。”
王大福忽然坐的直直的,背脊挺直。
“娘,爹当初为国效力,是为忠,但如若我现在还为了上面那个不成气候的君王的胡乱行事去抛头颅洒热血,那就是烈,不知何谓忠的烈,君子有为有不为,娘……”
“行了你,道理一堆,快起来!晚上更深露重。”
大福娘斥道,然后施施然起来了,那身姿,竟然和大家闺秀也没什么不同。
大福娘走了出去,安逸还在院子里站着。
“安大人。”
大福娘施施然行礼。
“大娘。”
安逸也回礼。
“我竟然没想到,你真的是个女子。”
安逸眯起眼,狐狸一般。
“大娘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初次见你就觉不妥,也就我那傻儿子,天天和你称兄道弟。”
“所以那箭,也是您故意挡的?”
“是。”
安逸忽然无比同情起王大福来,这是什么运气呀,遇上这么一个娘亲,又摊上自己这么一个老大……
大福娘温温婉婉的笑了,笑容清浅,宛如莲花败了又开。
“我从来不知道,大娘您竟然隐藏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