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天气渐渐爽朗,最是适合踏青。
于是皇帝就带着太子出宫了,留下了一宫的幽怨。
连胡善祥都想出宫去看看,可依旧不得,只能和端端在御花园里转了一圈,好歹也在盛夏到来之前享受一番老天的恩泽。
出发前她就叫人去请了婉婉来,可最终却被婉拒。
“娘娘,长公主说身体不适,就不出门了。”
胡善祥头痛的道:“她还在抄写经文吗?”
“是。”
……
檀香阵阵中,婉婉就坐在窗户边,静静地抄写着。
她的眉间微微蹙起,却无喜无悲。
那张脸依旧苍白,在光线下仿佛就是透明的。
“公主,外面说给您定下了驸马,说是通州的一个读书人,年轻俊彦呢!还说是温润君子……”
毛。
“住口!”
门外进来的宫女被青叶一巴掌扇了出去。
“公主,奴婢去打探一下。”
青叶小心翼翼的进来,见婉婉依旧在平静的抄写经文,一颗提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她悄然出去,顺手关闭了房门。
室内静悄悄的,偶尔有翻动纸张的声音。
当抄写完这一本经文之后,婉婉悬腕握着毛笔,然后定定的看着窗外。
窗外有两个宫女喜笑颜开的走过。
无需听她们说什么,婉婉就知道她们在欢喜着什么。
公主出宫之后,身边总是要带着自己的一些人。
宫中对不少人来说就是牢笼,能出宫,这对于宫女和嬷嬷们来说可是大喜事。
特别是管事大嬷嬷,公主出宫之后,和宫中联系的唯一渠道就是那位嬷嬷,她甚至可以主宰公主未来的人生。
比如说刁难一下驸马,不给好处就别想和公主见面。
公主想告状却是奢望,出宫之后的公主,除非是皇帝挂念着你,否则你的言行就只能通过那位大嬷嬷来转达给宫中,是圆是扁,她都可一言而决。
所以宫中那些嬷嬷都心动了,婉婉这边的几个嬷嬷更是经常找借口往太后那边跑,希望能给太后一个好印象,等婉婉出宫后能跟着去。
而太后却不想在定下来之前让婉婉知道太多,所以还责罚了几人。
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婉婉把毛笔放进笔洗里仔细清洗干净,然后挂在笔架上。
她缓缓起身,然后蹲下去,把木箱里的十余本抄写好的经文一一翻看了。
“公主……”
青叶回来了,却没说自己去打听的结果,见婉婉在整理经书,就问道:“公主,可是今日烧吗?”
宫中不许随意动火,但那只是约束普通人的规矩,婉婉这里自然无碍。
婉婉微微点头,说道:“我自己来。”
青叶愕然,但是想起婉婉从小都在御花园里玩火,这次可能是想烧纸时祷告一番,于是就释然了。
这个季节的御花园人不少,所以当那些女人见到拎着一个木箱的婉婉进来后,也不肯散去。
当婉婉走到了那个她曾经埋锅造饭的亭子前时,里面的一个嫔妃还假惺惺的套近乎。
“长公主快请进来歇歇。”
婉婉抬头,说道:“我在这有些事。”
那女人愕然,然后才想起了以前的传言。
——当长公主进了御花园时,连皇后都会避开。
婉婉很少来这里,所以这些人也忘记了这个传言。
那女人尴尬的带着人走了,稍后御花园里纷杂了一阵,大抵是某个最近曾经侍寝的嫔妃不忿婉婉的待遇,然后闹腾了一下,只是最后还是走了。
婉婉让青叶在远处等着,自己打开了箱子。
当年她挖坑埋锅的地方早已被青草覆盖,看不到半点痕迹。
她带来了一个小锄头,一下一下的挖着。
春天的泥土仿佛都带着芬芳,当挖到了一段被烧过的木头时,婉婉停了一下。
她抬起头来,神色恍惚。
那时的她很小,带着一队跟班在这里挖坑烧火做饭,然后送给皇爷爷和父亲吃。
那些火焰和欢呼仿佛还在耳边,那威严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可人呢?
“皇爷爷……”
她引着了经书,火焰和烟雾一起升腾。
“皇爷爷,您在天上还好吗?”
婉婉怔怔的看着火焰,喃喃的道:“父皇,您还好吗……”
火焰忽高忽低,无风的御花园里,烟雾渐渐笔直。
“谁在烧火?”
路过御花园的俞佳皱眉问道,身边的太监马上跑去询问。
俞佳带着一队人,他回身道:“宫中要经常巡查,若是有人违禁,要提出来惩治,并要通告各处,引以为戒。”
有人说道:“公公,御花园里的怕是……”
能在御花园里的大多是皇帝的女人,你这话不好吧。
俞佳有些火大,说道:“陛下对宫中动火历来重视,不管是谁,报上去再说!”
“公公高见。”
一阵谄媚的奉承之后,去问话的太监回来了。
“是谁?”
俞佳决定要给这些人上一课,教教他们什么叫做威势。
在宫中除去太后和皇后之外,也就是孙贵妃能让俞佳忌惮,其余人等哪敢和他对峙。
而太后和皇后今日都在各自宫中,孙贵妃正在等着皇帝,所以此刻的宫中,俞佳认为自己最大。
“公公,是长公主。”
俞佳脸上的威严依旧,干咳一声道:“回去。”
那些太监们都面面相觑,因为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