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贵见自己弟弟当众承认错误,连忙去妇联把老婆接了回来。
农村的夫妻都是前一刻打得鼻青脸肿,下半响又开始说话,他们也不例外。
高大贵这几天每天都是烂醉如泥,整洁的家里不过两天就变得像狗窝,儿子和老娘都不理。
大贵媳妇儿也根本不敢回家,回家就要挨打。
人回来后,第一时间是去看瘫痪在床的老母亲,结果饿得只有气儿出,不见气儿进。
儿子还好,饿了还懂抓家里的红薯干吃。
不过两天的时间,家里的存粮一下子小了半口袋。
这时候即便是衣食无忧,但也仅仅只是能吃饱肚子而已,同样缺油水。
所以半大的孩子特别能吃,感觉肚子就像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
高大贵一身酒臭味儿,讪讪地跟在媳妇儿后面,啥话都不敢说。
他心里也明白,之前打狠了。
“妈好像不行了,去请顾医生过来吧,钱都在你手里。”说完,进厨房开始点火熬粥,希望老人家还能吃进去一点。
高大贵突然一愣,钱全部都买酒喝了,手里哪里还有钱请医生啊?
跑到母亲床前,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这两天到底干了什么事儿?
灶膛放好柴火,就开始拿起扫帚打扫卫生,家里到处都是酒瓶子。
他还不是打得散装酒,而是一块二一瓶的瓶装酒,心中冷哼......
这时候猫虎耗子有用吗?
反正老母亲是你自己饿死的,大贵媳妇儿都懒得多看一眼,自顾自地收拾房间。
“你手里没钱了吗?之前的钱呢?”大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数落媳妇儿。
停下扫帚淡淡道,“你每个月就给我五块钱,三块五是给你老母亲抓药的,不然活不到现在,一块五留下家里打零花。你身上穿的,用的都是从那里来的。”
然后继续归拢散落各地的酒瓶子。
对哦,每个月三十五块钱,每个月就给家里五块零用,还有三十块去哪里了?
粮食媳妇儿上工赚来一部分,自己买回来一部分,还有钱呢?
高大贵越哭越没底气,这些年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混账事儿啊?
咋还有脸打老婆呢?
越想心里越虚,爬起来就往卫生室跑,到了那儿才知道顾医生不住在那里。
文秀婶子如今已经能慢慢下床了,两个女儿早就被撵了过来,如今三母女相依为生。
跑到一半,才想起来张家和田家在一起。
脚步越来越踌躇,在土坝子上犹豫了半天,还没决定要不要去请医生,就见儿子气喘吁吁地冲过来了。
“爸,奶奶没气了。”高华生眼睛红肿,好在表达清晰。
什么?高大贵脚下一软,直接跪在堤坝上。
“妈~~~”嚎啕大哭。
哭了几声,爬起来就往田家跑,边跑边喊。
“顾医生,顾医生,我妈不行了,你快帮我去看看......”声音传得老远老远,村里很多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喜儿他们依旧在菜园子里忙碌,一听见声音,就赶紧冲回去叫顾莉雅。
她还在睡午觉呢。
一听说人命关天,哪里还来得及梳洗,蓬头垢面趿上鞋子背上医药箱就跟着高大贵跑。
等到了他们家,大贵媳妇儿一脸平静地为婆婆穿寿衣。
这些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比如喜儿他们家门口的两口寿木也是村里老人家的。
老人都希望在死前就将寿木准备好,最好能和他心意,儿孙才是孝顺的。
“你个死婆娘,我妈没死,顾医生顾医生,我求求你了,你快帮我看看。”高大贵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周边人一看都忍不住感叹:孝子啊!
只有他媳妇儿心里最清楚,老母亲是被自己儿子活生生饿死的。
高大贵把媳妇儿一把推开后,她也不做声,转身进屋去翻找早就准备好的背面。
这些也是提前预备好,等老人去了以后,给他裹身体用的。
顾莉雅拨开人群冲了进去,一摸颈动脉,早就不跳了。
身体甚至都已经开始变凉了,“赶紧穿衣服吧,冷了就不好穿了。”
说完,背着医药箱出门了。
“不会,不会,我老娘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去世?怎么会?”高大贵抱着老娘的身子,哭得一塌糊涂。
旁边人连忙拉开,这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把老人衣服弄脏了不好。
另外,大家也是想劝慰他想开点,老人家终究是会走这一步。
他媳妇儿又被叫了回来,继续帮老人家穿衣服,动作娴熟地好像做了千万遍一样。
的确是做了千万遍,这十来年,一直都是她在伺候着婆婆。
唯有休假的那几天回来,她不光要伺候婆婆儿子,还有自己的男人。
旁边有媳妇儿也在劝慰大贵媳妇儿,还以为是伤心过度哭不出来,只有她心里明白。
她是太高兴了,高兴怎么会哭的出来呢?
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妈,您终于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我只是在伺候您这件事情上解脱了,却在这个家里越困越深了,您说啥时候才是个头呢?
前半辈子,您一直教我忍耐!
但我的忍耐换来的到底是什么?
猜疑?毒打?
妈,您告诉我啊!这些年,您一直都在教导我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媳妇儿,合格的母亲,合格地儿媳妇儿。
但我什么时候才能做自己啊?
午夜梦回,每次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