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对李泉的印象不错,也许是足够信任沙恬,或者根本就是看在吴桐的面子上,反正周太太很爽快地签了合同,跟李泉约定了第一次登门的时间——这周周五晚上。
啊,登门这个词,总觉得莫名有些微妙呢。
而且周五晚上去的话,不是很有可能遇到……
如果家在本地的话,大学生周末回家也是挺正常的吧。
李泉有些担忧又有些期待地挠了挠脑袋,却看到一旁拿着合同喜笑颜开的沙恬。
活脱脱一副卖了人之后正数钱的样子啊。
“那个,恬姐?”李泉小心翼翼地唤了她一声,“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沙恬嫌弃地挥了挥手,意思很明显——无用之人赶快滚吧。
“靠!”李泉以微不可闻的声音低骂一句,然后拿起了桌子上那份属于自己的合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李泉开始严肃地思索一个问题,就算不考虑到师姐的因素,和“青阳小天使”孤男寡……蓝地共处一室真的好么?要知道就算是勘破世情、洞悉一切的比企谷八幡大老师,在面临这样的考验时也曾道心动摇、不能自拔。
一念兴起,这个问题便成了世界上最让他困扰的难题。幸而在他将这个问题升华到哲学层面之前,一阵突兀的马林巴琴音闯了进来,将李泉拉回到现世之中。
李泉揉了揉眼睛,像刚睡醒那样慢慢地摸出手机,把屏幕转向眼前。
是艾友达的来电。
唯基友与真爱不可辜负啊。何况这家伙还占了两样。
几乎没有犹豫,李泉向右滑动屏幕,接听了这个电话。
“喂,泉哥?”与往日里的开朗爽快不同,今天艾友达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一丝犹疑和退缩,让李泉听起来就特别别扭。
于是他没好气地发问:“嗯?有什么事?怎么一副没吃早饭和午饭的样子。”
“那个,今晚请你吃饭?”
“嗯,那好吧。”
“诶?不是应该都是先问为什么的吗?”李泉这么爽快,艾友达反倒惊讶了。无故献殷勤自然是有求于他,按照李泉的性格,不应该小心地把事情问清楚再接受邀请么?
“现在问的话你也不会说的吧。八成会用‘见了面再说吧’这种方法来推脱吧?”
“那可不一定哦。”
“好吧,那为什么你今晚要请我吃饭呢?”
“一两句讲不清楚,还是见了面再说吧。”
“去你妈的!傻逼!”李泉怒气冲冲地挂掉了电话。
三十秒钟后,艾友达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晚上六点半,东门外那家‘庄助’。”
还是不依不饶地把时间和地点发了过来。
李泉叹了一口气,想起前一段时间他借钱给自己的爽快态度,终于还是“嗒嗒嗒嗒”地迅速回复他,“知道了,届时准时赴约”。
然后艾友达就迅速发了一大堆表示感谢的表情包过来,看来他这次要找李泉帮忙的事情,果然不是一般的麻烦。
两个多小时过后,在家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的李泉准时赴约,来到“庄助”的门前。
艾友达早就候在那里,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
李泉二话不说就是一记重拳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先报了名为“见了面再说”的一箭之仇。
艾友达疼得龇牙咧嘴,但是到底没有还手,拽着李泉就往店里去了。
这一次两人没有选择在吧台就坐,而是找了一张靠着墙角的卡座。
然后艾友达招呼服务员拿来菜单,笑嘻嘻地用双手递给李泉。
李泉可还没忘记那足以环绕吧台三圈的烤鸡套餐,嘿嘿冷笑一声,低声咕哝了一句,“天道好轮回”,然后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堆菜品,还要了一瓶价格吓死人的黑龙大吟酿。
“哎哟我去。”听着艾友达痛心疾首地呻吟,李泉的心情变得愈发轻松起来。
“上一次来这里,回去我可是吃了半个月的馒头啊。”他摸了摸下巴,一副忆苦思甜的深邃表情。
“泉哥,泉哥!”操着一声比一声高的声调,艾友达几乎要哭出来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么?请你千万手下留情,不要再加单了。”
“看情况再说啦。”李泉淡淡地应了他一句,但没有把话说死,“说起来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这个嘛,说来话长,倒不如先说说上一次来这里讨论的事吧。”
“小心我揍你啊。”李泉捏紧了拳头威胁艾友达。。
“一世人两兄弟,谁还没有个马失前蹄的时候啊,就不要不好意思啦。”艾友达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完全没把李泉的装腔作势放在眼里。
李泉听他话里有话的样子,心中一动,“这么说,你这次也马失前蹄了?”
“何止啊。要是你那算马失前蹄,我这简直就是被人用拖刀计直接斩了!”
“卧槽,有这么严重?”
……
两人满口黑话,旁人听在耳朵里未免像是电报密码一样,要想解开他们的这组电码,还得从这一年二三月份的时候说起。
春天里的一天,李泉和命运邂逅了。
是早春时节匆匆落下的蒙蒙细雨,是小湖岸边婷婷袅袅的垂叶柳树,是二月里的春风,是春光下的露珠。
当李泉第一次看到,一个纤细而不失挺拔、颀长而不失婀娜的身影,披散着乌黑的长直发,怀中抱着十数本书从自己身缓缓边走过时——
一种强烈而不能掩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