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算有些见识。苏妙真点头。
“朱公子,你既然说你通学过,那老朽给你出三道道考题,你若能在一盏茶算出来,老朽就教,否则,别说你特特定位,请老朽来看这百灵十三套,便是你花了大价钱买下相送,恕我也不能从命。”
苏妙真偷偷转身,用折扇遮了眼。
那两人已然步到一楼,苏妙真居高临下去看,见他二人站在回廊处。那朱公子和苏问弦一般高矮,没苏问弦俊美贵气,但浓眉俊眼,端方中有一股清朗。那老者则眉发皆白,身着布衣,打满补丁。
老者从袖中掏出一张白纸,递给那朱公子,自个儿却一摇三晃地踱步往一楼一包厢去了。
顾长清读了那三题,是:
“今有田三顷五十亩,每顷纳粮一石二斗三升,问共得多少?”
“今有正方形面积五张四十七尺五十六寸开方,问每一边数多少?”
“今有大小二正方,大方比小方每边多二十四尺,面积共七十二百五十尺,问二者大小几何?”
他翻来覆去读题,只恨自己出门没带算盘,此刻不能解出。苦思许久,只第一道有眉目,他心急如焚,在回廊处大步走来走去,忽被一人排在肩上,道:“你这都半盏茶了,还没解出来?”
顾长清回身一看,见是一个矮小瘦弱的小子,面色黑里透黄,几乎让人辨不清五官。穿着半旧却考究的衣衫,背挺得直直的,一张黑脸上看不清五官,唯独眼睛又大又亮,黑漆漆的瞳仁儿滴溜溜直转,好似会说话一般,正瞅着他。
顾长清微微愣神,这小兄弟一把抢去他手里纸张,粗声粗气地道:“看你一定是算不出了,还在那位老先生那里说大话,什么通读过人家的著作。”
顾长清苦笑,拱了拱手,想要要回那纸张,还没伸手,那小子塞了回来,撇撇嘴道,“我还说多难的让你团团转的,原来就是一个乘方一个开方一个借根么!诺,你我萍水相逢,既然你在算学上有心,我就大发善心告诉你吧,这第一题的答案是四万三千五十升,折算就是四百三十石五斗。第二题则是二丈三尺四寸,最后这题则为……得了,你赶紧去找那个老先生吧。”
这小兄弟就看了一眼,立刻有了答案在胸。顾长清见这人要走,立马抓住这小兄弟的手腕,恳切下问:
“小兄弟,我……”
话没说完,怎料这小兄弟猛地转身,打了他一巴掌,响亮“啪”的一声,伴随着骂声道:“登徒子!”
苏妙真被人抓住手腕,第一反应就是被人非礼了,甩了个巴掌过去。
横眉怒目道:“好你个姓朱的,这般qín_shòu,如此行径简直侮辱了‘猪’兄。我帮你,你不感激也算了,还非礼人。”
顾长清哭笑不得,立时松开苏妙真的手腕。
他瞥见那手腕纤细雪白,记起那触感滑腻柔软,心里一动,顿不自在,后退一步,辩解道:“这位小兄弟,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演算过程和方法,绝不是想要,想要非礼与你。你我都是男子。”
苏妙真猛地一回神,自个儿在这古代女子当久了,男女大防某种程度上已经深入她心了。甚至连自个现在是男子装束都给忘了。
闹了个大笑话,苏妙真后悔不迭,看向这人,他正一脸哭笑不得地瞅着他。
她脸上挂不住,强行辩道:“你打量本,本小爷不知道么,这世上多得是好南风的人。”
“可那些人喜欢的,也是白皙俊俏的小倌,小兄弟你却,”顾长清对上那双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眸,那一个“黑”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躬身作揖,赔礼道:“是某之过,惊扰小兄弟了。”
苏妙真此刻记起自个儿脸上更抹了一通碳粉姜粉,早不辨眉目,嗓音更在荼茗的指导下变了腔调,怕是在外人眼里,是貌寝之人。便讪讪地,也不好意思再受这个礼,侧身回了,致歉道:“是,是我莽撞了,还请朱公子不要上心。”
顾长清上前一步,恳切看向苏妙真道:“小兄弟,你虽是给了我答案,但我不知其因,过会去了也要露馅,故而……”
苏妙真恍然大悟,明白这姓朱的没有恶意,全为钻研学问,她摸摸鼻子,合上折扇,整理了一番言辞,快速讲道:“朱公子,你听好了……”
便把这乘方开方之法用此地说法尽数讲完,乘方开方还好,最后一题借根,却不容易分说明白,她讲了半晌,这姓朱的都没听懂,一脸茫然。
苏妙真瞅着通往后院的过道,生怕苏问弦回来了,摆手道:“得了得了,一盏茶的时间马上就过去了,你赶紧回去。”
顾长清迟疑,“可我最后一题没弄懂,王先生他……”
苏妙真无情打断,“你这个直脑筋,想想,他出门干嘛备着这三道题啊,不过是试你的诚心而已。你以为他是指望大街上逮着谁切磋么?”
“——这对他可不是什么难题!”
顾长清恍然大悟,苏妙真正欲扬长而去,顾长清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苏妙真立马拧眉,用扇子防备地指着他,冷冷喝道:“哎,你退回去。”
暗暗叫苦,莫非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