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是少有的高寿,超过九十岁的老人,没病没痛的死在睡梦中,是许多人眼里的有福气,更是喜丧。
家里人早就准备,桩桩件件办的有条不紊。只有一桩事,有些犯难。
姥姥是外姓人,在王家发丧停灵似乎有些不妥。如果回刘家村,家里人本来就不多,贾茁又坐着月子,越发是不好办。
析儿拉着父亲商量半天,决定就在王家发丧。刘氏听了,哭的象个泪人,抱着儿子号啕大哭,“你娘不会说话,这辈子也没学会好好说话,可你娘要谢谢你,替刘家谢谢你。”
“娘,那也是我的外祖母啊,我和青儿都是她亲手带大的,又给我们带回了小茁,不管是我,还是小茁,都不会让她的身后事凄凉无人的。”
“好,好,你姥姥没有白疼你,没有白疼小茁。”刘氏抹干眼泪,“你放心,让你媳妇只管坐好月子,一切都有我呢。”
刘姥姥的身后事办的极体面风光,刘家村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看了无不羡慕,人家是没养儿子,可是养了个好女儿,刘家村的老人比起来,唯有她走的最风光。看看摔盆的板儿,那可是朝廷的大官,来来往往上香的,好多都是官老爷。
这些人看着,越发恨自己没长后眼睛,当初没将女儿嫁到王家的,要是能娶到青儿,是不是这会儿当官的就是自己儿子呢。农家人哪里懂朝廷的事,只是看王家现在发达了,就没口子的羡慕,外加嫌弃自己怎么就没沾上光。
等丧事一过,刘家村忽然特别喜欢往王家跑,还都是年轻妇人带着自己的儿子。刘氏开始还不解其意,到了后头,慢慢回过味来。
“他嫂子,怎么没见着儿媳妇在你跟前伺候啊。就是我们村里当媳妇的,也得伺候婆婆不是,怎么城里人这么不讲究。”来人带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坐在刘氏下首说话。
“她月子没有坐好,我让她多歇几天。”刘氏抬眼看看来人,眼神复杂。自己心里又觉得好笑,她半辈子没学会耍心眼,临到老了,竟然不学自通。
“是啊,这也太巧了,怎么外孙媳妇坐着月子的时候,姥姥就没了呢。”又是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气。
刘氏眼皮子一跳,似笑非笑道:“姥姥最疼小茁,当初就连御医请来看了都说,若不是心里挂念着没出世的孩子,早就闭眼,是硬撑着呢。如今心愿了了,她老人家也不必在这世间受苦,自然驾鹤西去。我娘她这辈子行大道走正路,从不背后非议别人,想必能登极乐世界。”
“是是是,姥姥这人,可真是没得说。外孙媳妇也不容易,坐着月子非要去灵前给姥姥磕头,算是全了他们的一段缘份。”
来人也不算太傻,赶紧顺着刘氏的话说下去,心里却纳罕,刘氏什么时候有这么利的口舌了,这可不象她啊。
她却不知道,刘氏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跟他们交道打的多,吃的暗亏多了,再加上有人从中点拔,这才慢慢学会了一些门道。
“我有时候吧,就是替姥姥可惜,多好的人啊,以后的香火可就断了。以后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叫人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说着将自己的儿子往前一推,“前些天带着我们家小勇去给姥姥上香,这孩子到了地方就哭了,问他为什么也不说,回来家里的老人都说,这是跟姥姥有缘呢。”
“是啊,是个好孩子,来,吃块糖。”刘氏摸摸孩子的头,却没有接话茬。
等人一走,刘氏就回里屋揪出王狗儿,“你说说,这都多少人了,可怎么是好。”
也不知道刘家村的人是怎么忽然一下子想通的,竟然想出这么个主意,给刘姥姥过继一个儿子继承香火。姥姥都不在,刘氏就是孩子的大姐,再有个板儿这样的外甥,可不就是掉进了福窝里。
“怎么是好,那还不好办,认呗。”王狗儿故意说笑。
气得刘氏夺了他的烟斗往他身上敲,“认什么认,板儿要吃多大的亏,凭白要喊个孩子当舅舅。半大孩子早就养不熟了,还拖着一大家子人,打的主意就是躺在板儿身上吸血,你想累死板儿啊。就是我娘在,也绝对不会愿意,她可不在乎这些。”
王狗儿避过烟斗,呵呵直乐,“一说和儿子有关,你就不傻了,看看现在,想的多明白啊。”
“我明白有什么用,这些人整天往家里跑,乡里乡亲的,我又不能赶人走,烦也烦死了。”
“夫人,少奶奶抱着缘姐儿来了。”海棠进来报道。
“唉哟,我的缘姐儿,祖母来了。”刘氏风一样卷出去,手里攥着的烟斗都忘了放下来。
抱了孩子,刘氏笑的眯了眼,没口子的喊缘姐的名字。看她圆溜溜的眼珠子跟着她的声音转来转去,越看越宝贝。
“娘,那些人又来了。”贾茁的精神有些恹恹的,一直没有大好。
刘氏看她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小茁,娘知道你舍不得姥姥。可是你要明白,姥姥这个年纪已经是高寿,没病没痛的走,就是最大的福报。她在天上看着你们呢,要是知道我们小茁这么伤心,她肯定会更伤心。”
“我明白,娘。”贾茁点点头,刘氏难得这么说话,倒叫她十分诧异。
“你别整天想那些,跟娘想想,该拿那些人怎么办。”
“他们既然这么想过继,过继就是。”贾茁明白,刘氏不好拒绝刘家村的人,也是因为这会让人耻笑,说她自个儿日子好过了,便不管父母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