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五岁半的路渺吃力地、一字一顿地念着广告牌上的文字。

这是幼儿园对面公交站牌上的文字,被风雨磨损过的破旧白色背景板里,这一行大红色的小字显得尤其醒目。

从最开始只认识的“一”到现在全部认出来,她已经来回读过无数次,一直读着读着,每次她读到200遍时,她妈妈就差不多来接她了。

但今天她都读到了300还没人来,天空正在慢慢黑下来。

有老师走过:“渺渺,妈妈还没来接你吗?”

“嗯。”她回头,重重肩带从左侧肩膀滑下,她慢吞吞地拽住它,却怎么也拽不上来。

老师过去帮她拉起,看着她安静的小脸蛋,心里叹了口气,明明长了张聪明漂亮的脸,反应却总比别的孩子慢半拍,总不大灵光的样子,在家里似乎也不大讨喜。

她往路口望了望,正琢磨着要不要给她妈妈打个电话,已听到她清脆的童音:“妈妈!妈妈!”

衣着干练的年轻女人走近,是她的母亲陈琪,顶着冷淡的脸拉过她,和老师打了声招呼,把她接回了家,独栋的花园小别墅,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十岁的哥哥正趴在客厅的小书桌上写作业,一岁的妹妹正坐在婴儿床上玩,“咯咯”直笑。

路渺很喜欢妹就“蹭蹭”地跑过去,趴在婴儿床前,“妹妹,妹妹”地伸手逗她,和她抢小球玩。

婴儿车有些高,她个头偏矮,小球被妹妹扔到了婴儿床内角落,她指着球“咿咿呀呀”地叫。

“妹妹,姐姐帮你拿。”她整个身子趴在了婴儿车上,挥舞着小手,吃力地想拿球。

换完衣服的陈琪刚好下楼,脸色骤变,厉声冲她喊:“徐渺!”

路渺愣愣地抬头看她,只来得及看到她猝变的脸,身子便失去了平衡,压着婴儿床一起倒向了一边,头重重磕在木质地板上,耳边是妹妹凄厉的哭声和纷乱的脚步声。

路渺闷哼着,压在她身上的婴儿床被拉开,她也被拉了起来,晕乎乎的还没站稳,一耳光突地朝脸上狠狠甩来,她又跌躺在了地上。

“让你不许靠近妹妹,不许靠近妹妹,警告你多少次了就是没记住是不?”

“好了好了,先看看芊芊怎么样了,这血流得……赶紧送医院。”

“还不快去开车。我早就说把她送回去你就是不听,要是芊芊有个三长两短我……”

……

争吵声和脚步声在一点点地远去,铁门被重重地带上。

路渺摸着被撞疼的脑袋,茫然地看着黑乎乎的大门,有些懵,头很疼,脸也很疼,手上是湿湿黏黏的液体,她困惑地张开手,满手的湿红,她认得,那是血。

她手忙脚乱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有些慌,想去追她的爸爸妈妈,告诉他们她流了好多血。

大门锁着,她推不动,外面也没有爸爸妈妈的声音。

她推了几下就推不动了,“好疼。”嘟着小嘴呢喃着,她摸了摸发疼的脑袋,有点困,小小的身子靠着铁门慢慢滑坐在地上。

她肚子很饿,头很疼,脸也疼,眼睛里有两个东西在晃动,她家养的大狗都变成了两只。

它正“吭哧吭哧”地朝她跑过来,湿长的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她的脸。

路渺怕痒,“咯咯”笑着避开,抱住了它的脖子,它也柔顺地任由她抱着,曲腿躺了下来,让她靠着,她慢慢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她头上已经裹上厚厚的纱布,她不能去学校,也没能再看到妹妹,连爸爸妈妈也很少再看到,很多时候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家。

她头上的纱布拆下来时她终于看到了他们。

她的妈妈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玩,给她收拾了满满两大箱子的衣服,她开心得不得了,自从有了妹妹后,她就再也没能和爸爸妈妈哥哥出去玩过。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马路上行驶了一阵,终于在一处破旧的平房前停了下来,很多人走了出来,穿着破破旧旧的衣服,脸上和手上也脏脏黑黑的,正一个个盯着她看。

路渺有些害怕,偷偷缩在了陈琪身后,却被她拽着胳膊拖了出来。

“路嫂,实在对不住。这孩子脑子不大灵光,实在不好养,她和我女儿命相大概不合,我女儿才一岁多都不知道被她闹得受了多少伤了,以后长大了指不定还得对她怎么样。我们慎重考虑后,决定还是把她送还你们吧。”

“以前领养她的钱就不用还了,这些都是她的衣服,你给她收着吧。”

她被推到了人群中,推到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衣的年轻女人面前。

“妈妈。”她害怕地叫了陈琪一声,想跑过去找她,又被推了回来。

“渺渺,爸爸妈妈要出去一段时间,不能好好陪你了,你先在这里住着,等爸爸妈妈有空了再来看你好不好?”

她茫然地点点头:“好。”

每次她被打时他们都说她不乖,他们说要听话才乖,她想乖乖的。

果然,她很少笑的妈妈笑了,摸了摸她头:“要乖乖的,知道吗?”

她又点点头:“好。”

他们把两个大箱子搬了过来,然后转身走了,眼看着就要上车。

她突然害怕起来,着急地追了上去:

“还有我呢。”

“还有我呢。”

她在他们上车前急急抓住了陈琪的手,她将她甩开。

她一下就急哭了,边哭边慌乱地抓哥哥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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