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嬷嬷回转到寺里,对太后说道:
“启禀太后,贵主子在荣国府里设酒、摆宴、开花会,跟各府的夫人太太们联络交游,帮衬着家主处理族中事务,要将这几日京城里的风声,都给弹压下去。”
太后皱眉问道:“她在给荣国府的人撑腰?”
嬷嬷犹豫了片刻,道:“正是如此。还有,刚刚老奴回转的时候,还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太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直说便是。”
嬷嬷道了声嗻,这才说道:“老奴在路上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说荣国府里的二太太,前些天递了帖子要做法事,‘将云嫔的福气借到元春身上,将她们的命格调换过来’。刚刚老奴在街上,还看到荣国府的马车,将一位算命的仙姑接到了府里。”
太后猛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虽然现在,太后确实对江菱有些不满,但这些鬼神之事,却更加触到了太后的忌讳。
嬷嬷随即又将刚刚听到的那些话,拣些重要的,复述给了太后听。太后闻言既惊且怒,万万没有想到,荣国府居然会做出这等事,将云嫔的福运借到贾贵妃身上,这、这是在借命啊!
联系到去年六月间,荣国府的那位二太太找来算命先生,直言云菱小主的八字与国运相冲,唯有贾贵妃才是天命所归的凤主,又是何其讽刺。太后的脸色接连变了数遍,问道:“你们是在哪里听到的,这个消息可确切么?”
嬷嬷回想了一下,是在距离荣国府不远处的街上听到的,而且还不止一回。
很显然,这是江菱前天的叮嘱起了作用,宫外的亲信嬷嬷们已经在散布消息了。毕竟这件事情,是荣国府里的机密,阖府上下没有人胆敢外泄的。
太后面色青青白白,接连变了好几回,才怒道:“去荣国府。”
荣国府里,王夫人和几个心腹的管家媳妇仍在议事,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一位管家媳妇笑道:“这事儿要成了,我们大姑娘福运加身,天命显贵,这是实至名归的凤主儿呀。等到了那时,二太太便是皇后的亲母,阖府上下再享五十年富贵荣华,真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日比一日更好了。”
王夫人低低斥了一句“休要胡言”,眼角却有止不住的笑意。
另一位管家媳妇道:“照我说呀,不但要将云嫔的福运给借过来,连带着云嫔的寿数,都要一并借过来。等到时候,我们大姑娘青春永驻,岂不是一件好上加好的事儿么?”
王夫人嗤笑道:“寿数哪里是那么好借的。”要是真的能借寿数,她第一个便要给老太太续上二十年的命。前些天要不是老太太在,荣国府早就变成一盘散沙,不知所谓了。
几个人又笑了一会儿,便有一个管事媳妇道:“我瞧瞧那位仙姑去。”
王夫人点了点头,道:“去罢,顺便瞧瞧元春如何了。”
管事媳妇唉了一声,起身到大观园里去了。这些天贾元春回府探亲,是住在大观园里的。大观园距离王夫人的院子有一段距离,因此管事媳妇才提出去瞧瞧她们。
在屋里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王夫人忽然皱眉道:“她怎么去了那么久?”
另一位管事媳妇道:“要不,我再过去看看?”
王夫人站起身来,道:“不必了,横竖此间无事,我们一道过去罢,顺便问问法坛准备得怎么样了。等过两天,法师要到府里开坛做法,万万马虎不得。”
于是王夫人便带着两个心腹,到大观园里去了。一路上府里静悄悄的,除了呼呼的风雪声外,半点声息不闻。但因为前几天,已经遣过不少丫鬟小厮出府,府里空荡荡的,比不得往常,因此王夫人不过略皱了皱眉,道:“这些小丫头片子。”却没有太过于在意。
等到了大观园,王夫人等人才发现,园子里同样是鸦雀无声。
“抱琴,入画……”一位管事媳妇扬声叫道,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观园里,听不到半点回应。管事媳妇们面面相觑,又齐齐望着王夫人,心里有些忐忑。
王夫人亦有些惊疑,但却没有往深处细想,只道:“去元春屋里。”
一行人循着记忆中的路,来到了贾元春下榻的地方。那是大观园里最精致也最清静的一座院子,早在大观园建成的时候,便替贾元春留着了。王夫人等人进了院子,却发现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丫鬟奶妈,连抱琴都在院子里跪着,身子瑟瑟发抖。
刚刚来瞧仙姑的那位管事媳妇,两颊高高地肿起,似乎是被人狠狠扇过两个耳光。
“这是怎么了?”王夫人尖声叫道,“怎么一个个儿的,都跪在院子里,哑巴了?大姑娘呢,我不是让她和仙姑在屋里好好待着么,抱琴,你说。”
抱琴瑟瑟缩缩地抬起头来,唤了一声二太太,带着哭音道:“太后,太后来了。”
“什么?!”
王夫人又惊又好笑,指着抱琴道:“你在这儿胡说些什么呢,太后?太后是何等尊贵的人,怎么会到我们这园子里来。你休要满口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