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王延以为自己可以秉持己心坚直往前,纵有千难万险亦不改大道本心,就像他临危之际孤身进入北胜州,一为段鹤南传功之恩,再为报四小姐救命之情,所以即便他晓得前路艰险,也走的毫不迟疑。
可面对着如今的四小姐,王延却有些迷茫了,他不知道这样的四小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就只是为了给玩家提供经验?仅仅如此吗?
这是王延第一次生出心障,他悟不破,如果终究无法寻到大道,如身边千千万万npc一般困束在这方世界中,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不知所为一切努力又是为何?
生命为何?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我今日为了冲破天地束缚,放弃原本的坚持,抛弃掉大道之下的一切,我还是那个我吗?
太多的疑惑,就如同重重迷宫,王延跌入其中怎么也找不到出路,这是迷障于心。故而他接下来路程变得沉默寡言,除开赶路就是练功,他不再去看四小姐,似乎想逃避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心障未去。
刘兆先也知道王延生出了心障,但他没法再指点王延,就如同王延此前所言那般,‘心是大道障,身是大道锁’,迷障与枷锁只能靠自己穿破,无法假手他人。
不过刘兆先也明白,王延若是无法闯过这一关,此后只怕会渐渐浑噩下去,失去追寻超脱的勇气,但如果王延能闯过去,无疑是在大道上迈出了最为坚实的一步。
就这般,不知觉间又是大半个月过去,十余日前,傲剑山庄这一行人在北部胧月城一分为二,普通内门弟子与真传弟子朝着西南而去,这部分人会穿过剑门关继而溯江而上回返门中;刘兆先则与几位长老带着傲剑寒月从拜剑山后山的千仞绝壁回返门中,王延与鬼伯自是与之同行。
这一日,刘兆先这一行人已然进入明康镇范围,重回旧地,已然半月未曾说话的王延,突然开口对着刘兆先道:“前辈,可否在此停留一日。”
“好。”
刘兆先没有多问什么,便是一口答应下来,王延也不再多言其他,朝着山下村的方向便是一路直行而去,鬼伯本是想跟随而去,却被刘兆先阻住了。
“让他去吧,有些东西他终究要自己勘破才是。”
鬼伯对刘兆先的话似懂非懂,因为他没有疑惑,面对着曾经随身侍奉的四小姐,他心中虽觉怪异,但意识深处却坚定的认为四小姐是受了天行怪僧的手段,加之道心受挫后方才会变成为如今的样子。
所以鬼伯永远不会明白一些东西,也因为这样的认知差异将他与王延,刘兆先区别了开来,刘兆先明晰这一点,王延在试图明白,鬼伯却很难明白。
......
循着当初从公孙大宅落荒而逃时的路径,王延渐渐的接近了蒙泽山区,九月的天正是最热的时候,将近正午,烈日当空,连空气都变得氤氲起来,远方好似处在水波中,微微荡漾着。
而就在微微荡漾的远景中,王延走在曾经的路上,发现山下村的方向升起炊烟袅袅,一切似乎和当初自己发现山下村时一样。
眼见如此,王延不禁加快了脚步,将踏云步催动到极致朝着山下村疾驰而去,不多时,王延停住了,他站在山下村外的田间上,看着曾经已是化作白地的山下村却一如最初那般重现在眼前,低矮的村屋,破败的茅草房,打谷场上如山的稻草,村中那些农夫农妇来来回回,一副忙碌的样子,而丝丝粗惨淡饭特有的味道随着炊烟飘散出来,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看着眼前这一幕,王延似乎明白了第五韵当初为何叫他回来看看,他隐隐明白了什么,心脏剧烈跳动着,同时又再害怕着什么,就在这时,一旁的田间传来了几声天真的笑声,王延循声望去,就见一群半大的孩子赤着脚在田垄上疯跑着,戏耍着。
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场景却是让王延目光一凝,概因他在这群孩子中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再等他看清这群孩子中跑的最快最欢实个头壮实的那个孩子后,王延不由失声道:“李墨?!”
直到如今,王延也没有忘却李墨死在他面前的场景,即便李墨不及小豆子和白茉莉与他亲近,但他依旧在李墨身上倾注了心血,为其早逝而痛心乃至悲伤过,故而他一直没忘却当初那一幕,可如今,已然死去的李墨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这让王延难以置信。
王延足下一点,不由朝着那群孩子而去,待得靠得越来越近,王延终于确定,眼前这群孩子正是当初跟着他练武的那些孩子,这些孩子本该已经身陨,如今却都活了过来,随着完好无损的山下村活了过来,而李墨也与之前的‘李墨’相同,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个李墨显得年龄稍小了一两岁。
王延的出现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这群孩子当即围了过来,李墨一如重新那般,如孩子王一般站在最前,看着王延语气不善的道:“你是什么人?来咱们村子干嘛?”
不记得我了吗?
王延脸上现出一丝苦涩,他脑海中回想起了第五韵当初离开时说的话,‘刷新’!一个极为陌生的词,却让王延有些明白其中意味,只是王延有些不死心的道:“你叫李墨?”
李墨一惊,当即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李墨细细看了两眼,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你,你快说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你是不是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