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妈妈取了东西呈送上去,打开妆奁盒盖子,高姨娘目光落去,然后伸出手捡起首饰来看。唐妧站在大堂中央,脑袋微垂,面上一派沉静,她并不担心高姨娘这个外行人会瞧出什么端倪来。
果然,堂内寂静片刻,就听高姨娘轻声笑起来。
“你母亲这回果然是用了心的,这每一件,看来都是费了一番心思去设计的。对了,你母亲现在身子如何?还是不见好吗?”高姨娘把钗环放进了妆奁盒,朝桂妈妈挥了挥手,目光这才真正落向站在堂中央的少女身上。堂下姑娘一身藕荷色的裙衫,便是衣裙宽松,轻风拂过的时候,那凹凸有致的诱人身躯,也是掩盖不住的。
虽然高姨娘不愿意承认,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唐妧,论容貌论身段,的确是比自己女儿音音要胜出一些。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她出身商户,身份卑贱,哪里能跟自己女儿相提并论。想来那沈家母子也是识趣的,若是在这唐妧跟自己女儿音音之间择一个的话,他们定然会选音音。
她早知女儿心思,不过,之前那沈铭峪只一介穷酸书生,哪里配得上音音。
但现在不一样了,秋闱高中榜首,连老爷都私下赞他有状元之才。
老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京城内有名的才子,这些年来,能得他开口称赞的,并不多。既然老爷都认可了他,想必来年就算不是状元,也必然位列一甲。
沈家人口简单,又没有背景,沈铭峪将来就算高中入仕,也得依靠谢家。
这样一想,音音嫁去沈家,也并不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难得的是,音音喜欢。
堂下唐妧自然是没有瞧出高姨娘的小心思来,听她问话,只规矩回道:“多谢姨娘关心,家母一直都有注重调理,身子较之从前,稍微好些了。只是家母这病,乃是早年劳累导致,大夫叮嘱定要好生休息才是。”
唐妧虽未言明,但是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高姨娘如何听不出。
“我随我家老爷在湖州也呆了三年了,这往后三年是不是还呆在这里,不一定。如果我家老爷被调职回京了,往后你娘想再给我做簪子首饰,也是没有这个机会了。”高姨娘道,“湖州虽好,哪里又比得上京师重地?京城里这样的珍宝铺子遍地都是,随便一个拎出来,也不比你簪花坊做得差。”
唐妧只道:“是。”
一旁谢静音侧眸看着唐妧,眨了眨眼睛说:“娘,我跟阿妧有些日子没见了,我想带她去花园赏菊。”
高姨娘本能是不愿意女儿与这样的商户女走得近的,不过女儿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只要不是闹出过分的笑话来,她也就随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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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姨娘走后,谢静音笑着朝唐妧走过来,亲热地挽起她手臂道:“阿妧,我家花园里的菊花开得可好了,走,我带你去看看。”
谢静音热情,唐妧却不敢真的跟她称姐道妹,她时刻都记着自己的身份。谢静音走在最前面,唐妧落后半步,紧随其后。后面跟着的,是秀禾跟秋菊春桃。
唐妧早就听说,谢知州公务之余,最喜欢摆弄一些花草。而知州府花园里的花,开得是整个湖州城最好的。
之前只是有所耳闻,现在见到了,才晓得传言非虚。
唐妧来这里的确是赏花的,但是谢静音心思却明显不在花上,进了花园后,目光就四下搜寻起来。直到瞧见了不远处那抹秀雅挺拔的青色身影,她面上才算真正露出笑意来。
沈铭峪感觉到了,朝这边望过来,目光轻轻掠过谢静音,落在唐妧身上。
唐妧也望过去,看清楚是沈铭峪的刹那,心莫名一跳,随即脸就红了。她不敢多看,静静收回目光,只垂眸看着身边的菊花。
赵骋一袭黑袍,正负手踏着夕阳走来,步伐稳健有力,落地无声。走近唐妧身边的时候,恰巧看见女子低头温柔的笑,晚霞余晖落在她身上,她站在花丛边,长裙被秋风吹起,整个人美得仿若落入凡尘的仙子。赵骋黑眸越发暗沉下去,背负腰后的手轻轻蜷缩起来,脚下步子也渐渐放缓了。
他朝她走来,丝毫没有避嫌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