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行人顺利到达溪山,往那山庄前行。
只见这里依然山明水秀,修竹林立,秀美得仿佛不曾沾染人间烟火的仙境。
那一溪流水依然清澈见底,天上流云倒映其中,随着清泉缓缓流淌。
玉绮罗是头一次到这里,不觉心情大好,嘻嘻笑道:“这里的景致,竟然同我母亲的画作,有几分相似呢!”
周少白很是好奇地问道:“咦,你母亲的画作,为何会是中土景致?”
“我母亲自小化,在她幼年时便学那些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什么的,所以她的画中经常会有她所想象的中土风物。”玉绮罗望着眼前的景致,赞道,“若是她瞧见这里,定然会非常开心!”
然而当常百草瞧见掩映在竹影中的茅庐显现时,却哀叹一声,说道:“当日我正在那山庄中整理药方,忽然有人将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跟他们离开。离开便离开,但是为何要将那些仆役杀死呢?这些乞丐,真是心狠手辣……”
周少白想起那日的丐帮大会,说道:“丐帮变成如今的样子,跟那个假帮主脱不了干系。”
“假帮主?”常百草一愣,问道,“为何说那帮主是假的?”
“此事说来话长。”周少白说道,“待会将详细情形慢慢说与先生。”
几人说着话,已经进得那山庄里,周少白去查看了一下,当初那些仆役的尸首早已被收殓走,屋里屋外显然已经被收拾过了。
“看来梁公子后来派人打扫过这里,也好,倒省了我们的力气。”慕凝之抚摸着青竹排成的墙壁说道,其实这个山庄别致古朴,甚合她意。
玉绮罗伸手招呼周少白:“来来,搭把手,把这棺材卸下来,把那小乞丐也给放出来。这一路颠簸,也是够难受的。”
周少白和玉绮罗合力将棺材从驴车上抬了下来,慕凝之走过来,冰玉剑出鞘,一剑将棺材盖挑开,那憋了许久的小乞丐猛然坐起,气势汹汹地瞪着众人。
要不是身上被铁链重重锁紧,嘴里也塞了布,他早就嚎叫着扑过来了。
常百草说道:“来,将他安顿在我之前的房间吧,这样我便能随时查看他的状况。”
周少白点点头,将小乞丐带入那间书房,锁在柱子上,这才出来,抹抹头上的汗水,问道:“常先生,这肉尸,究竟是怎么变出来的?”
玉绮罗也说道:“是啊,好端端一个人,忽然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实在是诡异的要紧。”
常百草叹了口气,说道:“我当日所见,的确非常诡异。这小乞丐叫做狗尾巴,头上生着个癞疮。自我被丐帮掳去之后,一直是这个孩子负责照料我。虽说他总是故意对我使坏,但是其实本性不坏,只是因为经历太惨,让他暂时迷失了而已。”
“哦,不知他小小年纪,有什么经历?”周少白问道。
常百草笑道:“他今年一十三岁,不过小你三岁而已。你说别人小小年纪,那你自己呢?”
周少白笑而不语,玉绮罗点着他的脑袋说:“小小年纪,不要随便插话!”
几人皆笑,常百草又说道:“当日,那铁帮主碾碎了一颗药丸,将那药粉洒在狗尾巴头顶癞疮之上,然后药性发作,那孩子开始发起烧来,胡言乱语。不,我本以为是胡言乱语,后来才发觉,他字字句句,皆是实情。”
说罢,常百草叹息一声,将狗尾巴之所以离家沦落成乞丐的缘由说了一遍。
周少白、玉绮罗和慕凝之听完狗尾巴的悲惨遭遇后,一时深深为之震惊,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周少白慢慢说道:“易子而食……”
他又想起陆文奇对自己说过的话:河西自从前年开始,接连二年,都是大旱。那真是赤地千里,颗粒无收,黎民百姓易子而食。周少侠,你能想到那惨状吗?
当时听别人所说,只觉得难以置信,而如今,经历过那场劫难的人,就在身边。
这种滋味,截然不同。
周少白从震惊中慢慢恢复,只听常百草说道:“河西大旱我早有耳闻,但那两年我并不在中土,所以也未曾亲见。不过,由他说来,仿佛亲见一般。”
慕凝之也是惊愕不已。
她自小在仙山长大,对于这些惨祸,从未听闻,如今听到人间居然还有如此惨绝人寰之事,让她已有的认知受到极大的震撼。
“为何当年朝廷不去赈灾呢?”她疑惑道。
周少白想起自己也问过同样的问题,长叹一声,说道:“朝廷调去河西用来赈灾的粮食,被河西当地的大人老爷们层层盘剥,还没到灾民手中,已经所剩无几。即便如此,这所剩无几的粮食,还被换成了发霉的麦麸。”
慕凝之又一次被震撼,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时,玉绮罗说道:“这件事的确是真的,当时有许多流民四处逃荒,其中也有部分一直来到我雪域高原。我父亲接纳了他们,还划出土地供他们耕作居住,让他们安顿下来,好好生活。我也曾随父亲去他们建起的村子瞧过,他们所说的灾情,与你方才说的,一模一样。”
“所以,这孩子才如此乖戾。”常百草说道,“铁帮主捏碎的药丸,首先会让人想起自己生平所经历最惨痛之事,让人心魂尽失,为他人掌控,接着便连肉身也发生剧变,寻常人变得强壮悍勇,不知畏死。”
周少白听到这里,忽然皱起眉头,对慕凝之说道:“你可曾记得,张师兄说他在寿阳帮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