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接我一个?”穆清问。
穆东恒不是说陛下是召见他们两人。
宫人笑得恭敬:“于公公说了,陛下说,若是穆少爷先到,便让奴才先接穆少爷进去。”
他没有同穆东恒共车。
隆武帝早有预料。
穆清怔了下便明白。
未有多言,跟着宫人进去。
见得穆清的身影进入宫门,停在宫门前的马车掀起了一截窗帘,露出了侍女娇俏的半张脸庞。
灵竹朝外小心翼翼看了眼:“郡主,穆少爷进去了,好似没瞧见咱们的车。”
他们的马车位置停得巧妙,简王府的徽记在靠内一侧,穆清方才压根儿没朝这边看。
简惠心雍容华贵端坐车中,并未跟着灵竹朝外看,她们入宫才探望了太后出来,方才谷秋远远地瞧着穆清策马而来,简惠心让马车稍稍停了一下。
但穆清根本没注意到她们。
“走吧。”简惠心道。
灵竹悄悄瞅了眼简惠心的脸色,没敢出声。
她已经不是半年前的那个灵竹,在郡主跟前,再也不敢乱说话,更不敢随意揣度郡主的心思,即便是有些小心思,也只能捂得紧紧的。
但此时,灵竹心里也不免猜量。
郡主如今对穆少爷,究竟还有没有心思?
穆少爷同那对母女大闹云州府衙,还说是定了亲。
灵竹记得,当日郡主摔了最喜欢的一只茶盏,在那之后,郡主再没提过有关穆少爷半句。
可今日,谷秋一说来的是穆少爷,郡主又不说话了。
没有吩咐车夫走,车便停在宫门处。
结果,穆少爷没看见她们,也没认出这是简王府的车。
灵竹正在胡思乱想,忽地听见简惠心平静吩咐:“去药王斋。”
药王斋是王都最有名的药材铺子,富贵人家寻不到的好药材,都会去药王斋求购。
灵竹低声应“是”,挪到车头,打开隔板吩咐车夫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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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武帝同穆清在御书房对坐。
给穆清设的座在御案右下侧,穆清进来之前,座位便已设好。
在穆清对面,还有一个空座。
穆清垂帘端坐,身形笔直。
隆武帝定定望着他,忽地起身,踱步到他身前,穆清不敢抬眼,目光依然落在自个儿脚尖。
“听说你娘昨日醒了?”看着穆清这般神情,隆武帝似笑了笑,出声问道。
穆清愣了下。
不是因为隆武帝知晓了长公主醒来的消息,而是因为隆武帝的用词。
隆武帝说的是“你娘。”
穆清几分茫然抬起头,漂亮的桃花眼中一抹无措:“陛下……”
“你的眼睛很似朕,没有人同你说过么?”隆武帝轻轻笑了笑,挑了下俊秀的眉毛,“怎么?还没想明白?”
穆清听不懂,有些发愣:“陛下,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隆武帝打断他,“不是朕的外甥,还是不是朕皇妹的儿子?那你上王都作甚?太后所赐的别院可不会给外人,长生,你可想好了?”
穆清怔愣须臾,看着隆武帝近在咫尺若有深意的目光,有些明白了。
“不,陛下。”穆清摇首,“这些不是我该得的。那别院我也没想要,我上王都是不放心娘,我欠娘一场养恩,我只希望她后半辈子快快活活。穆家的东西我不会要,其他的,不该我要,我也不能要。”
穆清起身,横跨一步跪下:“陛下待长生有宽厚之心,可长生不能贪图。”
“你如何得知朕待你有宽厚之心?”隆武帝语气淡淡,“妄度圣意,可是大不敬之罪!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子洵说陛下的圣明之君,长生身边的朋友也都说陛下宽厚仁德,长生自个儿也会看。”穆清俯身道,“陛下若是治长生的罪便不会赐座于长生,陛下待长生好,大皇子二皇子也待长生好,长生心里都记得。可长生有愧,辜负了大家的好。”
“你确实辜负了朕!”隆武帝目光俯视,“朕让你进兵部,给你寻了最好的师傅,你竟然呆了一日便跑了!留信出走——朕的哪个皇子也没这个胆子!长生,你把朕当什么了?”
穆清埋着脑袋缄默了一会儿,闷闷道:“舅舅。”
“嗯?”隆武帝愕然。
“当舅舅。”穆清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长生把陛下当舅舅,所以才敢肆意妄为……舅舅是个半个爹,当爹的不会真同儿子生气。便是教训,也是为外甥好。”
隆武帝愣了愣,抬袖用指头虚点穆清的脑袋,露出几分气笑:“那现在呢?”
“不敢了。”穆清老实道,“可那会儿不知道。”
“你这——”隆武帝一时词穷,最后咬牙,“臭小子!”
穆清缩着脑袋不吭声。
隆武帝收敛神情,在屋中踱了几个来回:“你可怨恨他?”
穆清一顿,很快就明白,隆武帝指的是穆东恒。
穆清沉默了一会儿。
隆武帝也不催促。
“我同他说,只要他能让我娘以后都快快活活的,以前的,我都能忘。”穆清低声道。
“不怨不恨?”隆武帝抬了抬眉梢。
“也不是。”穆清摇摇头,“他对娘不好,也害了无辜之人,我不喜欢他,也恨他。可是,他是云州大将军,他有本事,对大沥忠心,对陛下忠心,对大局紧要,对娘也紧要。扈嬷嬷从小就同我说,恩比怨大。如果忘记这些,可以让娘开开心心过活,可以让大沥的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