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员外郎?诸位先生都是此意吗?”
对于这种状况,朱常洛似是早有预料,扫视了在场的大臣一眼,右手叩击着桌面,轻声开口问道。
“陛下,杨涟资历尚轻,又起步吏部,贸然进入科道,恐怕难以得心应手,不如继续留在吏部,也好人尽其才!”
沈阁老之后,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片刻之后,首辅老大人也出面说道。
说起来,这些日子下来,王锡爵对于天子频频的动作着实是有些眼花缭乱了,但是他心里自有一杆秤,有些事情是不能让步的,在场的确有不少人,但是能够出面的也只有他了。
毕竟以如今天子的威望,即便是在场的诸位大佬,也顾忌不已……
有了老首辅的表态,在场的大臣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道。
“陛下明鉴!”
不过就在众人以为天子会不高兴的时候,朱常洛却是笑了笑,转口道。
“此事暂且不谈,朕有一问想请教诸位先生,我朝铨选之法浩繁无比,但是铨选官吏,到底应该注重何者?”
这话可不好接……
天子虽然说此事暂且搁置,但是谁也不会以为就真的搁置了,何况跟天子打交道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天子的套路,在场的大佬们也都熟知一二,但凡天子这样说的时候,恐怕就是打算迂回进攻了,回答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落入天子提前布置的陷阱,进而被拿住话柄。
这种亏,在场的大佬们吃的可不是一次了……
一时之间,殿中再度陷入短暂的沉默当中,而一众大臣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都放在了吏部孙天官的身上,既然是说铨选,自然是孙天官这个吏部尚书最有发言权。
不过孙天官此刻也是一脸苦色,早在很久之前,李廷机就透出过这个意思,想要将杨涟塞进科道当中去,但是出于种种原因,一直未能如愿。
而最大的阻碍,自然就是杨涟的出身,清流浊流间隔如同天堑,难以逾越,即便是孙丕扬身为吏部尚书,也有心无力。
但是这一次他受命进宫拟定官员名单,天子却是明明白白的提出,要调任杨涟为吏科给事中,孙天官当时就委婉的劝过皇帝,但是天子当时却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将名单递上来便是。
可怎么到了现在,莫名其妙的就又将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孙天官表示自己很无辜……
正如皇帝所说,吏部有一整套完备的铨选规制,浩繁无比,但是真的要说是要注重何者?他一时也难以明言,因为能够考核一个官员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更何况,在场的人心里清楚,天子这明显是在引话,万一一个说错了,没合天子的意,岂不是弄巧成拙?
不过所幸的是,朱常洛这一回没让孙天官为难,因为接下来,朱常洛便是一抬手,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以朕看来,官员之选所重者,无非二字,惟才惟德是尔!吏部所选之官,当德才兼备,方为朝廷砥柱,社稷干臣,诸卿以为然否?”
这话貌似没什么毛病……
众大臣仔细的咀嚼了一番天子的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然,也不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比如老首辅,他老人家跟天子接触最久,一下子就听出了天子话中隐含的意思,拱了拱手道。
“陛下所言甚是,然则官员才德,并非触而实之之物,可以衡量铨选,故而吏部铨选,固选才德兼备之人,然所重者,却为资历,政绩,功勋,声望,新科进士,则重以成绩,故有官员铨选,尤以资历为重,实乃资历厚者,入官场久矣,声望隆之,政绩厚之,功勋重之,以此而量其才德,方知其是否才德兼备!杨涟资历尚浅,并无浓厚政绩,亦无惊人功勋,更无声望服人,贸然拔擢科道,如何能服众臣?请陛下明鉴!”
单听天子的话,的确是没什么毛病,但是聪明如老首辅,岂会不知道天子在打什么主意?
惟才惟德!话是不错,可要评判一个人的才德,哪是那么容易的,天子这个时候提惟才惟德,无非是想要借此来弱化杨涟的出身和资历带来的影响。
所以老首辅第一时间就上前开口,在天子出口之前将话头堵的死死的。
朱常洛沉默了片刻,隐隐有些唏嘘……
果不其然,官场当中最重要的就是适应能力,遥想几个月之前,他这个套路还屡试不爽,让一干老大人捶胸顿足,却只能捏着鼻子接受。
如今老首辅连抢答都学会了……
不过无妨,一个套路没用了,还有另外的套路,幸好他早有准备。
轻声叹了口气,朱常洛似是愣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元辅所言不错,若于此而论,杨涟的确并无过人之处,不过其刚直秉性,朕素知晓,先前杨爱卿虽为一介吏部郎中,然则却曾多上奏本,劝诫朕躬,因此朕方才有以其为科道言官之心,如今看来,其虽有才德,却难有拿得出手的资本令众臣信服……”
听到刚刚老首辅的话,在场众臣才是一阵恍然大悟,果然不愧是老首辅,这么快就能领会到天子话中隐含的意思,恐怕他们刚才要是一开口附和,天子就会顺势说他们单凭资历否定杨涟有失公允吧!
不过与此同时,他们的心中也升起了一阵爽快的感觉,和天子交锋了这么久,总算是要赢上一回了吗?
一众大臣顿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不过作为交锋的双方之一,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