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外,原本因为一帮御史言官扣阙而变得喧闹嘈杂的承天门,由于一干大佬的到来,陷入了短暂的安静Щ
陈矩打发了那无故挨骂的内侍退去之后,也不复多言,只冷冷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那清冷的目光,却是令惠世扬心头发寒。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说,大佬群当中便闪身出来一人,身着朱红色官袍,胸前却是绣着獬豸,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都察院的正堂掌印官,左都御史万世德!
“尔等率众入宫,围堵承天门,意欲何为?还不速速散去!”
万老大人此刻也是惊怒的很,今日内阁召集廷议,商议水车在地方的铺设问题,老大人本来是抱着打酱油的心思来的,可谁知道,廷议才刚开始没多久,就听得外头一阵吵吵闹闹的,紧接着有中书舍人来禀,道有大帮御史在承天门外,意欲扣阙觐见。
这还了得?当时万老大人就拍了桌子,一阵怒火直冲头顶!
要知道,万世德实际上并非是科道出身,他在被调入京师之前,曾经担任过相当一段时间的监军御史,而军营里讲究的是令行禁止,经年累月的,万世德的性子里也就多了几分军队的特质。
虽说都察院的性质和其他的衙门不同,但是扣阙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左都御史一点也不知道,着实是让万世德脸上感到火辣辣的,故而说话之间,也就不怎么客气起来。
“总宪大人此言差矣,吾等汇聚于此,非是围堵承天门,而是欲谏君上,正朝纲,此乃吾等风宪之责,老大人之言,吾等万不敢相从!”
却说此刻的惠世扬先是被一帮大佬齐齐出现震慑了心神,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得罪了宫里的大太监陈矩,心中正是彷徨无措之时,又遇了顶头上司这般疾言呵斥,顿时心神失守,讷讷无言。
见此状况,跟在他后面的游士任一边暗骂他烂泥扶不上墙,一边不得不自己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道。
“游士任?”
本来他不跳出来还好,如今游士任一出面,万世德顿时眯起了眼睛,他固然生气,可还没有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这么大的一次扣阙行动,临时组织是不可能组织的起来的,背后必定有人煽动。
惠世扬虽然在御史圈子里小有名气,但是靠他一个人,是绝不可能有这么的号召力的,更何况他虽然是临危受命的左都御史,在科道的圈子里并没有太广的人脉的,但是身为左都御史,总会有自己的亲信力量。
这一次的扣阙,万世德事先竟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能够保密到如此程度,可见这背后的主事之人,身份必然不低。
万世德刚刚虽在训斥,但心中却在仔细思量,和惠世扬交好的人当中,有谁有这样的能量,却不料惠世扬没说话,反倒炸出了游士任。
这次扣阙若是他煽动的话,那就容易理解的多了,此人是左佥都御使郭惟贤的亲信,如今都察院诸司空缺,正印官是万世德,而副职的左右副都御使尽皆空缺,所以郭惟贤虽然只是佥都御使,但是掌握的权力,实际上和副都御使差不太多。
加上郭惟贤自己多年在科道,人脉广阔,此事若是由他幕后组织的话,瞒过自己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禀谏君上,自可上疏言事,疏送内阁,陛下自会批答,尔等率众而来,贸然扣阙,岂非胁迫君上?速速退去!”
心里逐渐明晰,万世德嘴上却是不饶人,疾言厉色道。
“老大人莫急,实乃事大沉重,群情激奋,吾等方才汇聚承天门,绝无不敬君上之心,况今日吾等为弹劾叶贼而来,若疏入内阁,只怕未至君前,便被人拦下,故此不得已之下,只得扣阙求见陛下!”
游士任和惠世扬不同,他对于今天扣阙的目的和情况早有准备,所以即便是面对着万世德这样的厉斥,也丝毫不乱,拱了拱手说道。
言语之间,就差点某李姓阁老的名字了!
“叶贼?”
万世德尚未反应过来,被差点点名的某阁老就轻笑一声,缓步走到了游士任的面前。
“不知游御史所说的叶贼是哪位?疏入内阁会被人拦下,又会被何人拦下?”
笑里藏刀,这是游士任的第一反应,李廷机的口气越是和善,游士任便越感觉危险,不过事已至此,他早已经没了后路,只得硬顶着心头的恐惧道。
“阁老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叶贼心怀不轨,迷惑君上,将吾等清流士人视为营营苟且之辈,此等奸邪之辈,吾等岂能放任陛下受其蒙蔽,阁老大人素与叶贼交好,又岂会让吾等进谏君上!”
似乎是这般言语给了游御史力量,他说着说着,胆气变得越来越足,直到最后,大胆的上前一步,振臂疾呼道。
“诸君勿惧,今上圣明天子,英明神武,一时受奸人蒙蔽,吾等受圣贤教诲,以辅弼君上为任,如今阁辅昏聩,部院被奸人把持,正是吾等为国尽忠之时,诸君可愿与吾同往!”
今日被煽动来的这帮御史,本就以年轻辈为主,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被游士任这么一番热血沸腾的感言一激,顿时再度吵嚷起来。
“我们要见陛下!”
“请老大人们勿要助纣为虐!”
“让我们进宫去!”
眼瞧着场面即将失控,一直在旁沉默的老首辅终于上前一步,打算开口制止。
不过还未等到他出面,就听得承天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数队身着飞鱼袍的锦衣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