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关节说起来复杂,但是实际上身在其中,却不过是几个念头的事情,朱常洛更是早就预料到了努尔哈赤的态度。
若说他昨夜将自己软禁还能够解释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那么如今若是再行差踏错,那可就真是要跟大明彻底翻脸了。
努尔哈赤没这个底气!
即便是等到他统一了整个女真,若是能够不招惹大明,他也绝不会主动去招惹。
而这就是朱常洛的底气!
他的背后,是一个强大到极点的国家,正因如此,他尽管孤军深入,身处数倍于自身的兵力当中,依旧能够镇定自若,而努尔哈赤身为一方之主,在自己的大营当中,却不得不对一个毛头小子赔笑。
不仅如此,还要把自己的心腹大将推出去顶罪,借此来平息来自各方的质疑,可想而知,一个弱小的国家和民族,面临的境遇将是多么的悲哀。
当然,悲哀是属于努尔哈赤的,朱常洛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
装模作样的扫视了一周,朱常洛似是有些惊讶道。
“难不成贝勒是要告诉本王,你昨夜以叶赫部要来夜袭为由,将本王挟持到中军大帐,而如今,只是虚惊一场?”
随着一个个音节的吐出,朱常洛的口气转冷,高高在上的扫着在场的所有人。
努尔哈赤的脸色涨的通红,虽然明知道朱常洛是在刻意的羞辱他,但是却发作不得,重重了喘了口粗气,道。
“殿下恕罪,此事皆因安费扬古谎报军情,臣亦是为了殿下安危考虑,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海涵?”
朱常洛冷笑一声,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难不成是安费扬古将军没有将本王昨夜的话告诉贝勒吗?本王自打出宫开府之后,可还从未有过被人挟持的经历,如今贝勒一句军情有误,便想轻轻巧巧的揭过,本王答应,只怕朝堂上的诸公,可答应不了!”
此番话口气嚣张至极,简直是将努尔哈赤当做犯了错的属臣来训斥的,尽管在场众人来时都曾受过吩咐不得无礼,但是眼见朱常洛气焰如此,众将的脸上还是忍不住升起一阵同仇敌忾之意。
努尔哈赤也收起脸上的笑容,口气变得冷淡起来。
“殿下放心,此番事了,臣自会上疏向天皇帝陛下解释事情经过,昨夜之事实属无奈,臣也感觉万分抱歉!”
该做的姿态,他已经做够了,如今双方裂痕已生,他要做的只是面子上的工夫,倒也不必真的太过卑谦。
当然,若是朱常洛真的愿意揭过此事的话,他倒是能够省去不少事,但是眼看后者的这番态度,想来是不大可能了。
再者说,朱常洛的嚣张也的确让他心头暗怒不已,说到底,这可是他的地盘!
不料努尔哈赤的口气一硬,朱常洛脸上却是顿时散去了冷意,皮笑肉不笑的道。
“贝勒不必生气,本王并非不明事理之辈,只是不知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失误,按照军法,应该如何处置这个……谎报情报的人呢?”
朱常洛的声音不低,似是故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依照军法,谎报军情依照后果,责任可大可小,大者斩首,小者杖打!皆在主帅一念之间!
朱常洛这句话,明显是没安好心,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努尔哈赤的身上。
毋庸置疑的是,安费扬古这次是代人受过,所有的决策都是努尔哈赤亲自做的,安费扬古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如今把他推出来顶罪,本就是无奈之举,这一点在场的众将心中都清楚。
何况安费扬古本人,在军中也是有不低的威望,要是责罚过重的话,必然会影响努尔哈赤在军中的威望,若是平时还自罢了,如今舒尔哈齐死去的消息刚刚在军中传开不久,努尔哈赤就要处置安费扬古,对军心的影响,恐怕不是一般的大啊……
努尔哈赤咬了咬牙,死死的盯着朱常洛,道。
“不知殿下以为,安费扬古当如何处置?”
事实上,他已经有些后悔,要当着朱常洛的面来处理这件事情了,本以为如此一来,能够不落口实将此事遮掩过去,谁能想到,三两句话之间,朱常洛就将他逼到了墙角。
如今的状况,若是重责,必会引起军心不稳,众将不满,而若是轻责,谎报军情以致明廷的亲王殿下被限制行动整整一晚,谁敢说这个后果不严重?至少努尔哈赤觉得,明廷的那帮文臣们可不会考虑自己的苦衷!
“贝勒问本王吗?”
朱常洛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顿时让努尔哈赤心中大为不安。
“本王倒是不大清楚军法到底如何,不过倒是在戏文里听过几句,谎报军情,似乎是当斩吧!”
话是如此说,可朱常洛的神色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之意。
努尔哈赤冷冷的瞪着朱常洛,随着后者这句话的说出,似乎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贝勒,你别听这个小子的!”
“是啊,贝勒,安费扬古为您出生入死,您不能……”
“贝勒,请您看在安费扬古多年功劳的份上……”
不过眼见努尔哈赤没有反应,底下的众将却是顿时急了起来,一下子将努尔哈赤原本的嘱咐丢到脑后,乱糟糟的上前说道。
“吵什么!”
一声冷喝,顿时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努尔哈赤面沉如水,口气阴沉的道。
“来人,安费扬古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