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做。在权衡之后,每个人都能看出,与其花费巨大的成本去改造钢铁厂,不如直接自己新建一座得了。而且没有历史包袱,等于一张空白画布,什么都可以自己画。不必处理安抚那些令人头疼的老员工,不必对付那些油滑又麻烦的中层干部,更没有什么历史遗留问题,比如说债务纠纷什么的。
所以对钢铁厂有兴趣的人,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些厂房、设备和技术人员。相反,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钢铁厂的地。
钢铁厂原本算是w市郊区,但是随着w市城市扩张,它已经变成城市的一部分。从整个w市的格局就能看出,钢铁厂的厂区如果能开发,那价值绝对不菲。
可以说如果没有土地的价值,那么这座钢铁厂就是一文不值。说句不客气的话,哪怕白送都没人要。恰如那些一元钱拍卖甚至免费赠送的欧洲古堡一样——它虽然只卖一元,但是真的想要拥有,付出的成本那就高得离谱了。
但是如果算上土地的价值后,事情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任健就知道一个可靠的消息。有个房地产商甚至已经和他签订了一份协议,如果任健能够将土地平整好,那么直接能够以三五倍的价格卖给那位地产商。
有了这么一份保证,又对钢铁厂的债务资产情况有了一个真实而细致的了解,任健自然认定这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他兴冲冲的加入了这场买卖之中。而且整个过程及其顺利,从他得到钢铁厂的消息到他实际完成收购,前后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你可以说这是他效率高,也可以说是他太冲动冒失。
然后,伴随着推动此事的市领导调走,原本的许诺无从兑现。也就是说,任健花钱买下的就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废物。
最重要的是,原定的很多东西都泡汤了。比方说预定的第二期贷款,就碰上了钉子。第一期贷款在那位领导的支持下可以说很容易就办了下来。但是第二期的申请却直接被打了回来。当然,麻烦了远不止是贷款,钢铁厂本身的员工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如无底洞一样。
“原来刚才那个……姓钱的就是想从你手里转手买下钢铁厂?”陆五慢慢从整体上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既然你说完全没用,那为什么他要?”
“陆五,你这个也不懂?成本不一样啊。”任健叹口气解释。“虽然现在因为政府文件的规定,这块地不能用……但是三五年后谁又说的清楚呢?所以如果花一笔小钱买下这块地,当做一个闲笔也是一个很好的决定啊。”
“原来你叫它鬣狗就是这个意思……”
鬣狗是食腐动物,那个姓钱的和他背后的唐老板就是典型的商场上的鬣狗。说白了就是乘人之危,想要用很低的价格,把钢铁厂从任健的手上买下来。当然了,前面说过,钢铁厂是不赚钱的。但是人家也不是打算赚钱,而是赌一把三五年后这个用地的政策会不会改变。如果不改变的话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只是用很低的价格买下来的,投入并不大,损失不会很大。但是万一如果改变的话……
哪怕用“天上掉下一座金山”这样来形容也不为过吧。与可能利益比起来,这种程度的风险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当然任健并不反对卖掉钢铁厂,因为他可是付出的很大的成本,所以拖延个三五年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在理想情况下,如果一位肯出一个公道价格的人出现,他倒是很乐意出手的。怎么说呢,毕竟事已至此只能说自己的错,他追求的已经不是赚钱,而是最大限度的止损。但是问题是那位唐总(还有他派过来的姓钱的)简直就是趁火打劫,把价格压到了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程度。可是,如果不接受,那么就只能呆在这个无底洞里,忍受着不停的失血。
“……总之,眼下就是这么一种情况。”任健把整个情况都说了一次。他有些胆战心惊。到目前为止情况已经无法挽回。
说句实话,按照目前的算法,他已经把所有的钱都赔了进去。如果他接受了唐总的价格,那么意味着这一趟投机他们不但亏光了所有的钱,还倒过来背负了一大笔债务。估计把陆五现在还藏在水族箱里的那些海捞瓷全部卖掉都不一定能弥补这笔亏空。
这样的结果,任何人都不可能接受。陆五正常的反应是跳起来把他狠狠的揍一顿,事实上任健觉得自己只要不被打死就是赚翻了。
“我们现在有了一座钢铁厂,”令他意外的是,陆五全然没有半点反应。他的眼睛闪着不可捉摸的光芒。“然后欠着银行一大笔钱……是这个意思吧?”
“那是一个完全不可能赚钱的钢铁厂。”任健特意强调了一下。如果这笔买卖提前十年,或许钢铁厂还有救。但是可惜的是,它已经拖了十年,十年前就陈旧落后的设备工艺,现在已经变成了非常落后的设备工艺。没办法,现在技术进步就这么快,当年是落后,现在则是整整落后了一个时代——用一句话来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