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二叔一听巧云这话顿时吹胡子瞪眼睛,二婶更是扯着嗓门骂,说他们没良心,家里一有难了就想着扔下他们老两口出去躲清净,这么狼心狗肺迟早要遭报应。
巧云被她这大嗓门闹得直皱眉:“娘,我们该孝顺还会孝顺你和爹,只是往后分开过,省得遇事了意见不和又得吵闹。季亮这样了,我也抽不出身来忙别的,把她先伺候好再说。”
季二叔往炕沿一坐,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怒意稍歇,叹口气:“怎么就不能忙别的?让你娘帮着照看季亮,总比你只管着季亮耽误了别的事强。咱们家好端端的闹什么分家,别让外面的人笑话。”
巧云方才哭得双眼通红,强压着的火气腾地窜起来:“爹,大哥还病着,娘哪能再分神照顾季亮,还是我来的好。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想法子养着他不让他饿死就成。”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哪有男人让女人养的?韩大夫不是开了药,吃了好了又能干活,说得那么惨好像谁欺负你,我不同意,季亮让你娘看着,你明儿出去找活去。我听说大蛮子家地里的草还没除干净,往年他家就是雇人做的,今年你抢在别人前头和他说这事准能成。季坤和季亮养病,这几张嘴都得要钱,挺过这段日子就好过了。”他往后挪了挪靠在墙上,双眼浑浊无神,这日子怎么不愁?能动的也就这两三个人,放季亮他们跑了自己这后半辈子怎么过?
季亮胸口依旧发闷,不时轻咳一声,虽强忍着不用力咳出来,可还是一抽一抽止不住的疼。他听着爹说的那些话心都跟着酸,以前家里的日子过得还算松动,虽然忙碌却还是欢乐多。自从知道季坤还活着,爹娘就全变了脸,他难过但不能说出口,他忍不住拉了拉巧云的衣摆,想她就此打住。
巧云怎么能罢休,这也许是她最后的机会,这一次如果不分家,她以后得日子肯定不能好过。打定主意后连语气都变得不客气起来。
“今儿咱们索性把话说开吧,前天韩大夫说了季亮身上的伤得好好养,不然以后会不能干重活,为什么爹你知道还要把季亮撵出去干活?我一直想问,爹是不是心里没季亮这个人,所以他就是死在外面也没事?如果这次不是项城叔把人送回来,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就得守寡了。爹扪心自问,你到底有没有将季亮当儿子,娘克扣着我们两口子的吃穿用度,季亮拦着不让说,好,我忍。大哥回来又是肉又是鸡蛋的补身子,我也不说啥,季亮看病的钱您都不想出,季成大哥付了,那个时候我但凡有钱我都不能让季成大哥出,我脸皮没那么厚。日子是自己再过,我不想讹人,这样的事情我干过一次都觉得后悔。”
“我想好了,这家必须得分,不为别的,我怕将来我的儿女们也失了为人的正派。我虽是乡野妇人,可我也想树起门风,让我的孩子们懂善恶讲道理,不像他们爹娘做出去人家喜日子里闹的乌糟事。更不让他们活在偏心的家里,小小年纪不懂友爱只知勾心斗角。”
巧云这话着实将季二叔的脸打得生疼,他被激得面红耳赤,指着直不起身子来的季亮说:“这是不是你的意思?嗯?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和你媳妇指着我这张老脸骂的?早知道这样,我宁肯喂条狗也不养你。以前好东西没紧着你用?季坤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年的罪,我们两口子对他好点不应该?做人不要太自私,什么时候都想着自己,这是我们亏欠季坤的,季坤受得起好吃好喝的对待。当初你所享受的本该就是季坤的,你不知感恩还有理跋扈,我今儿就是打断你们两人的腿,真计较起来东坡村的人也不能说我的不是。”
季亮抓着巧云衣摆的手更紧了,明明爹对自己不好自己该叫委屈,可不知为什么他居然觉得爹说的话挺有道理。巧云是个能抱怨的,平日里也没少在他跟前说混账话,这次要是一股脑儿地全倒出来了,可真就撕破脸了。他心里急,可又疼得难喘气,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巧云,别说了……”
“既然人家这么委屈,爹你留着他们做什么?分出去得了。这里是我的家,让一帮外人占着我的屋子是什么道理。大伯不是还有一处院子?让他们住着吧,免得说咱家亏待他们了,赶紧收拾着东西滚。”
季亮真没舍得分家,可大哥明显不把他当自己人,他还有什么好说?他就是再厚脸皮也没法接受这样的数落,心上一阵酸胀,良久才慢慢地开口:“爹,要不分了吧,等我养好身子我就孝顺你。这会儿不成了,我就和废物一样,就不拖累爹了。。”
季二叔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季亮也这么说,沉默了一阵:“这就是你的心思,铁了心要分家?不后悔?”
季亮转头看向别处,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就算不情愿为了不受大堂哥的冷嘲热讽也得离开,好一会儿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赶紧滚,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们。”
季二婶拉着老头的衣摆,焦急道:“怎么能合了他们的心思?把他养这么大就这么肉包子打狗……”
季二叔怒斥了她一声:“这么多话做什么?让他们走,杵在眼前看着糟心。”
没多久村子里全都知道季二叔家闹分家,季亮和巧云搬着一床铺盖几身衣裳就出来了。原本留给季老大的那座院子是季家的老宅,后来老二老三都相继搬出来自己过了,常年没人住的地方早就杂草横生,破烂不堪,巧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