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在一定程度上猜得没错,江烽的确对这一次寿州之战有些头疼。
大获全胜,一举拿下了寿州,当然是可喜可贺,可以说这一战的果断出击,起码为浍州军避免了数千人的战损,这太重要了,重要到哪怕许宁和崔尚杨堪他们的行径有僭越嫌疑,江烽还是认为值得。
江烽并不像这个时代的其他藩阀们对军权看顾得那么紧,当然他也清楚这种破坏规矩的行径日后可能产生多么大危害,尤其是有河朔三镇频繁爆的以下克上的诸般表现,更是让人心生忌惮。
其实质也就是主帅在军权上的失控,被麾下诸将把控了军权,进而架空了主帅,这在这个时代极其危险,也成为其他藩阀们的大忌。
而这个时代的武将们却恰恰有这方面的恶劣先例,而先例的成功往往就能吸引到这些人的趋之若鹜,他也不能不防。
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可以通过其他一些手段方式来消除这一次的恶劣影响。
他那日一回到浍州时,崔尚就已经专门请过罪了,并详细介绍了当时的情形,也谈了他自己当时的想法。
江烽当然清楚崔尚是不具备擅权的资格的,作为自己的主要谋主策士,他可以精于策划,但却无法直接接触到军权,这就决定了他永远无法成为以下克上者。
真正危险的应该是像杨堪这样手中掌握着兵权的武将,藩阀们最忌惮的也就是这些手握重兵的大将,所以也才会有各种制约手段来限制这些武将的统兵权。
但这一次寿州之战的情况却有些不同,许宁在里边挥了特殊的作用。
张挺已经提出了对寿州用兵的越权可能性,崔尚和杨堪应该都意识到了,但是许宁却跳了出来,一力将所有责任扛了起来,这才促成了浍州军进兵寿州。
对许宁行为的处理也同样成了一个麻烦事。
怎么来处理,需要好生琢磨一番,处理了许宁,才能谈得上处理杨堪他们。
江烽相信许宁的初衷是好的,以许宁出身大家,如此聪慧,岂能不知道她的这种行为是如何的犯忌?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在消耗她在自己心目中的信任度来为这一次行动背书,这对她究竟是好是坏要看自己的判断。
就凭这一点,江烽都得要佩服许宁的气度和魄力。
当然佩服归佩服,此风却不可涨,否则国将不国。
江烽思考这个问题时,陈蔚来了。
从陈蔚气色就能看得出来这位陈氏一族中的代表人物,现在浍州官场上的中坚人物正值春风得意的时候。
从拿下寿州开始,整个局面就在产生一种微妙的变化,尤其是对浍州来说,更是如此。
陈氏这些浍州大族对江烽统治地位的威胁急剧下降,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了,尤其是在江烽提出了允许陈、黄、谭这些光浍大姓进入寿州三县垦田之后,陈、黄、谭这些光浍大姓对江烽的拥护度猛增。
寿州三县的土地肥沃程度和灌溉条件不是光浍两州能够比的,能够在这里垦地成为大田户,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真正跨入顶级田户的阶层了。
而在之前,哪怕他们在盛唐和霍山收获也不小,但是仍然只能说是一州士绅,而现在,他们便可以称之为淮右望族了。
对于江烽来说,陈、黄、谭这些光浍大姓对自己忠诚度提升,也使得自己的基本盘更加稳固。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他们已经成了既得利益者了,他们伤害了寿州三姓的利益,而他们要捍卫他们现在的利益维系下去,就必须要坚定不移的站在江烽身后,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要钱给钱,唯有江烽才能保卫他们这份利益的长久。
江烽就是打算利用这种方式来滚动展。
现在陈、黄、谭三姓已经成了自己的铁杆拥趸,寿州郑氏为了他们自身利益,一样也只能牢牢站在自己一方。
而梅田两家是最大的受害者,但是他们现在盯着自己给他们画出的饼,并为之努力,只要自己画出的这份饼能够变成现实,那么梅田两家就会立即变成自己的忠实拥护者。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不断扩张自己的力量。
每一次战争都会有得益者和受损者,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如何来做好这份平衡。
对自己没有用的,那么自然只有走开,对自己有用的,但是现在自己一时间无法满足其利益诉求的,那么就要用这种方式来给他们画饼。
要想拿到这块饼,那就必须要牢牢的与自己绑到一起,为之奋斗。
“见过主公。”陈蔚的心情的确不错。
陈氏联合了黄氏、谭氏在盛唐和霍山两县的垦地事宜推进的相当顺利。
随着浍州军的强势崛起,中原地区战火的消退,原本笼罩在这一区域的战争阴云终于开始散去,来自颍亳两州的大量流民终于能够砸盛唐、霍山两县落足。
而陈、黄、谭三家也募集了大量钱银物资为这些流民的第一年生计提供保障,浍州刺史府和各县也都是明确了免除未来三年的田赋和劳役,这也极大的刺激了这些流民劳作的积极性。
蚁贼仍然在颍亳泗三州肆虐,这也相当于不在不断的制造着流民,而寿州一下,淮右军正式成立,加上原来寿州水军摇身一变成为淮右水军,这也意味着寿州三县也成为安全之地。
江烽同意陈、黄、谭这些光浍大姓进入寿州垦田,而颍亳泗三县仍然有大批流民渡淮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