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虚且敬老,梧桐老人从唐寅身上感觉到,与他同龄的人才会散发出的内敛气息,不像气盛轻率,有欠思虑的年轻人,和人们说的狂生差距甚大。
不说别的,唐寅带着一本玉堂春亲自拜访,调理分明阐述自己作品的优点,为何值得一讲,说服他参与演出外,更没被他长达数十年的说书经验压倒,直言要帮他融入崇公道这个角色,两人促膝长谈一整晚,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那旁人难以及之的亲和力,一下子便取得他的信赖,
职业不分贵贱,我家少爷说了,只要用心、尊重自己所学,万般皆上品,不只读书高。
秋香抢话说。
啊唉,这话在车里说说便罢,给官老爷们听见了,会治妳个不敬圣贤之罪,打妳板子的。
像是溺爱孙女的爷爷,梧桐老人摸摸秋香的头,心中暖烘烘地。
读书能安邦定国,说书不过是图个乐,岂能相提并论。
社会阶层严密的年代,百姓往往看低自己。
唐寅一旁听着,虽不认同,却不急于辩驳,戏子之流直到现代仍被人所看轻,但说到教化人心,宣扬理念,莫过于戏剧,一部好的电影带来的正面影响,远胜过冰冷的法律,繁琐的政策,但他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才在大翎朝推广京剧,单纯是想让这项艺术的美发光发热,纵然有可能被说成靡靡之音,只要能有一颗人心因此得到疗愈,他都会义无反顾做下去。
由着一老一小说话,唐寅享受小金灵在耳边吹送细语。
楼里的姑娘一听说要来捧公子的场,从早上就开始梳妆打扮,推掉饭局、回绝熟客,妈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准姑娘们再看公子的书,扬言要烧了玉堂春,挖个洞把公子给埋了。
招香楼的红牌姑娘在小金灵的号召下,来了大半以上,追着她们屁股后面来的纨裤子弟,没座位可坐,使了大钱也没人肯割爱,明天百姓说起今晚的盛况,必然会提及一位难求的情形,这件事小金灵功不可没。
她想焚书坑儒啊。
唐寅被逗乐了。
公子再不成全了奴家,填了奴家身上的坑,奴家迟早会被腹中的那把情火活活烧死。
呢喃软语,唐寅血脉沸腾,情动时,不自觉将手按在小金灵大腿内侧,若不是袁绒蓉坐在对面,手早已滑进桃源之境,拈花惹草一番。
车内昏暗,但唐寅和小金灵的举动全进了袁绒蓉的眼里,两人彼此看上眼,干柴碰上烈火,做出些羞人的事在情理之中,她身为女人也得承认小金灵有着令男人难以抗拒的本钱,换做他人,根本忍不到中秋月圆,仅止于耳鬓厮磨,唐寅的自制力超乎常人,袁绒蓉却看不惯,他对小金灵流露****的目光。
气闷地,掀开小帘眺望天上的星辰。
唐寅注意到,拍拍小金灵的大腿浇熄燃烧中的欲念,屈身坐到袁绒蓉身旁。
担心吗?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王姨会不会吃了秤**铁了心,不计后果,卖了袁绒蓉再说,而古往今来,因为色迷心窍,泯灭良心,败家、误国的男人不计其数,洪大官人可能也是其中之一。
十成不至于,七、八成的把握伯虎还是有的,即便此计不成,我们可以另寻良策。
唐寅要袁绒蓉安心,间接地传达,此事他会管到底,不会半途抽身。
除了赠诗那一晚,唐寅和袁绒蓉相处,即便像现在这样的狭窄空间同侧而坐,必然维持一拳的距离,从不越矩。
认知自己拥有出色,叫人想入非非的样貌以来,袁绒蓉期待的便是男人对她的敬重,庞修群一度做到了,因此得到她的一颗心,可惜那只是精心的伪装,骨子里,庞修群和那些觊觎她身子的男人没两样。
唐寅是第二个不带遐想面对她的男人,眼神清澈如镜,彷佛不懂男女之事的孩童,单纯直白,但方才他还在她面前与小金灵小意温存,不禁让人觉得,他非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而是单独不对她使坏作乱。
曾经袁绒蓉瞧不起小金灵,觉得依她的条件,不该在一群俗不可耐的男人间游走,一席红被浪不止,糟蹋了一身舞艺,如今竟然暗中思量,自己有哪点比不上她,引不起唐寅的邪念,怀疑起做为女人的魅力。
公子多虑了,妈妈固然爱财,但若要赔上苦心经营的潇湘院,变成他人的笑柄,她是万万不肯的。
依袁绒蓉对王姨的了解,唐寅这一计会让王姨气得五脏翻腾,投鼠忌器。
我家妈妈,夜心阁的颜妈妈全是王婆带出来的,她们之间有着剪不开的恩怨,潇湘院要是真被逼得关门大吉,王婆会抱着一颗大石跳进秦淮河自尽。
小金灵认同袁绒蓉的话。
那不就得了,一方不卖,难道另一方还想强买不成?
秋香压根不怀疑唐寅出手会落空。
不过王婆心胸狭窄,袁行首帮着外人对付她,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是小金灵第二次给予袁绒蓉提点,过去看她不顺眼,处处针对找碴,不再揶揄调侃,小金灵像是换了一个人。
船到桥头自然直,真能逃过这一劫已是万幸,绒蓉不敢奢求太多。
收到对方释放的善意,袁绒蓉欣然地收下,两人本就没有深仇大恨,心一放宽,相处起来并不困难。
有公子在,王婆敢欺负袁行首就是自讨苦吃。
小金灵全心全意信赖唐寅。
想讨得男人欢心,嘴巴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