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芳姨旧居。
居中人已去,如今只剩残烛冷冷,白纸纷飞,一片阴霾死寂中,随魏利散而来的众侍卫皆劝道:“太子,此地只怕……”
魏利散为人虽残忍纵·欲,亦是骁勇血性男子,故丝毫不见慌乱,只微微冷笑,又缓缓打开清早收到的那封信函。
信书:愿不愿来芳姨旧地寻我?
这字迹纤弱中带着凛然霜色,魏利散再熟悉不过,是她,必定是霜儿!怎么,她为何约自己去此处,是要答应和自己一起走了么?她……终于决定回心转意?
五年前,他即遇上她,当时见她不过大汉贱籍女子,只因美色动人,故圈于室,百般折辱,却未想他最终倒对她动了真情,就在其决定好好待她之时,她却伺机逃走,后他明里暗里寻她多次,未果。再见,未想竟是大汉的风月场所——西风楼。
且,她竟言绝不跟他回去,说是心有所属。他看着她身旁男人那酸腐懦弱模样,焉能不愤,一气之下便动手杀了人,栽赃给了她情郎。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却偏偏让张安世搅了局,还有她现在为何让他父王瞧上?不行,他绝不能再让她从他身边逃脱,谁也不行!
他一阵心烦,手一挥,着令众侍卫住口。
他出发前,已令家中随从去通知了杨守敬几句话,魏利散轻嗤,霜儿,若你今天并不是想和我走,而是要布局害我,那你也是妄想!
另一边,西风楼外,有一马车缓缓而驶,车上一少年手持一画卷一信函问:“公子,这……”
另一被称为“公子”的男子,眼眸一深,摊开画轴信函:
画上女子容颜芳华,略带霜雪,眉目流转间贵气天成,果是那嫣妃石若嫣。而信函上则书:敢不敢到芳姨旧居寻我?
呵呵,这个张安世,倒还真有些本事,让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他眉色暖了,笑意溢出来,将画轴、书信递回给少年,淡淡道:“烧了。”
西风楼内,
魏利散只不急不徐踱着步子,半个时辰过去,果不期然,他不急,有人却急了,有个小厮匆匆找到来,说道:“我们姑娘有请公子移驾西风楼。”
魏利散心下冷笑,果和西风楼有关,他也不说什么,一阔步,领着众侍随之离开,他要看看这女子什么葫芦卖什么药!
到得西风楼,未入其内,却先闻得阵阵琴音传将出来,不似青楼独有的那种软言侬语,反略有金戈微振之感,他虽微微一讶,却并不放在眼里,和众侍便要迈步进内,突听得背后小厮笑道,我们姑娘想和公子单独聊聊天儿。
魏利散眸光一深,仍按他所说做了,让众侍侯在门外,不必进来,背后,那小厮缓缓将大门从外面关上。
魏利散嘴角勾勒出抹狠意,他知她素喜琵琶,他往日曾也想闻其琴音,她不喜,不想今日却弹了,他心里喜悦不禁又添了一分,霜儿,你终于明白我的心了。
他踱了进去,只见这大厅果然早有布置,虽说此等地方至得晚上客人方才熙攘往来,但此时诺大一个华美地,一楼大厅竟无一人打点,便连那丫鬟小厮亦不曾见到一个,平日本置有大小酒桌多张,以盆栽、木雕儿疏疏隔开,今日两侧桌椅还在,酒器茶具亦自布摆着,但中间桌椅却一概被撤没了,居中屏风前,只生生空了块地儿出来,横上一张贵妃榻。
榻上盖着一床紫粉厚锦褥,那褥儿微微拢着,仿佛里面藏了个人,一揭开,那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便将玉·体横陈于眼前,共得一场欢·愉。
贵妃榻边供着个香炉子,香薰袅袅。
又说那块硕大厚纱屏风,只见其上渲金描银,勾勒着朵朵繁盛怒放的牡丹,蝶鸟旋于其上,嗅吸其瓣,并不媚.俗,却隐隐有丝暧暧醉醺之意,屏风左则,有蜿蜒楼梯通向二楼,屏风之后,便是那一楼的内间厢房了。
至于二楼雅阁,却于各梁上挽挂上薄纱帐儿,倒将每个房间全数掩住,但缝隙隐约可见各门紧合,并无人迹。
四周,除却那愈发急剧含杀带伐的琴筝之声,似乎很是安静。
心头不觉生了丝奇异的急躁之感,他眉头一沉,大步走过去,便要揭开那榻上锦褥,看看那女子故弄出个什么玄虚来。
“且慢!”
一声低笑,有脚步声从内堂踏出,魏利散教那一声唤住,暂拂了袖手,看向那自屏风之后抱琴款款而来、步步生莲的白衣女子。
女人衣饰打扮素雅,面纱半覆,随随挽了个髻在头上,以一支玉簪儿别住,只余数缕滑落于两颊,仰头微笑,露出半截白嫩无暇的颈项,和薄薄青蓝筋脉,绝谈不上袒露,更无一丝青楼女子之气。
魏利散一怔,已知绝非白吟霜,心中一番思量,遂邪哑着声音道:“姑娘约在下于此,是要效法这屏风上的蝴蝶禽鸟与牡丹,与本世子共效……于飞么。”
女子本眉眼潋潋听着,好不温柔,闻言却蓦然冷冷一笑,沉声道:“谁与你这畜·牲共效于飞,便是此处本是藏污纳垢地,也还嫌你龌.龊。我约你至此,是要为我娘亲芳姨和两位姊妹报仇!”
魏利散却闻言即笑,轻蔑不已,“小美人儿,那芳姨可并非我所杀,不见你大汉两位大人都判案了吗?”
“死者面前,你也敢狡辩?”
女子但笑,突走到那长榻前,将被褥猛地拉开。
魏利散本仍笑意肆放,目光及此,饶是生性歹毒,也登时吃了一惊。
那榻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