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很清楚。”程意眼神冰冷,“联盟的人一定守在附近,我可以花大钱找一个懂行的入梦师替你解除,然后把你扔给他们。”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林刑天的面皮隐隐抽搐。
太狠了,这女人。
不过他知道这绝对不是虚张声势,程意一定会说到做到。
“我现在魂体力量没有恢复……”
“别拿应付他们的借口敷衍我。”程意打断他,“我不是傻子。”
林刑天挫败,“我没骗你,最快也要等到天亮。”
“那就等。”程意说着,利落走了。
林刑天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眼眸垂下来。
联盟的那两个人不是好糊弄的,他们一定有办法知道他的魂体天亮就足够恢复的事情。
而且就算斩断了和陈晓月的联结,还有麻烦。他目前的情况必须要有一个活体灵活联结并且提供一个稳定的环境才能安心搜集灵气。
程意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不过,她会愿意吗?
陈晓月躺在床上,双目盯着窗户,天色昏暗,外头的浮光掠影在窗帘上掠过,像是灿烂一瞬的烟火。
她早就醒了,听见了程意和宋天谕的对话。
这个世界因为十年前的阴阳大战,除灵者的地位显著提高,尤其是联盟里的除灵者,在国家大事上都有很大的话语权。
这样的关系,她想都不敢想,而程意随随便便就攀上了。
陈晓月的手指紧紧抓着床单,不止这样,还有她的家世。
程家,是龙城里的豪门贵族吧。即使是个不受重视的私生女,她程意的日子依旧比很多普通女孩子优渥的多。
比如,陈晓月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轻易就能拥有……
外头响起脚步声,接着有人开门进来。陈晓月惊了一下,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是程意。
她进来后,并没有走多近。
关上门,在窗户边站了一会儿,安静得几乎让陈晓月心中起疑。
她来干什么?守着她?监视她?
外头一辆大车行过,窗上又一道浮光掠过。
程意眼睛看着外头,开了口:“我的母亲是程家老爷的情人,所以晓月你说的对,我的确是私生女。”
她自嘲地一笑,“我的父亲是个有钱人,除了我他还有原配生的孩子,两男一女。他们都很恨我。”
叙述到这里戛然而止。
陈晓月的激动和好奇心却彻底被勾起,她心里只喊,接着说呀,说你被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欺负,连带着你母亲都被家族看不起啊。
这半个月,陈晓月的心灵早就被阴暗腐蚀,她失去了关爱和同情心,迫切地需要获取别人的不幸遭遇来喂养自己的渺小卑微。
陈晓月无比期待接下来的话。
而程意对自己的事情就此打住,转而对向她。
“你的家庭情况我也略知一二。”
陈晓月听到这一句,满心的激动和八卦一下子冷却。
她出生在农村,家境有些困难,家里三个孩子她是老二,从小被爸妈忽视。
活了二十三年,陈晓月没有一天不在寻求一种存在感。
所以她毕业后留在龙城,飞蛾扑火般爱一个男人,这一切无非是为了证明她陈晓月也是有人爱的。
这世上每一个女孩都值得被温柔对待,她为什么不可以?
她就是要一份独一无二。
可这个愿望,终究是落空了。
程意今晚说出来是报复吗?报复上一次她揭开她私生女的伤疤?
好,好一个程意!
程意斟酌这词语,她这个人冷硬惯了,说话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只要能说明自己的诉求就好。
可是面对做了三年室友的陈晓月,程意还是比其他人多了三分用心。
“晓月,人活着很累,很卑微,所以竭力想要摆脱命运,这并不可耻。”
什么意思,她是在骂她可耻?
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
程意微微缓了缓呼吸,“但是,你就是你,不管怎样总得接受,然后好好活下去。”
喜不喜欢,并不重要。活下去,熬过这一切的困难,明天不一定充满希望。
但一定会比今天好。
这些话是十几岁时别人对程意说的,她靠着这些撑过了几年程家的侮辱,熬过了命运种种的责难。
现在,她把这些话告诉陈晓月。
她希望她能懂。
程意说完,离开了。
房间里一片宁静,过了一会儿,床单上那双手青筋暴起,几乎要扯烂整张床单。
“你以为你就比我高贵了?可笑!”
月光透进来,照出陈晓月因为嫉恨而狰狞的脸。
月,凉薄如水。
疗养院的过道很安静,护士推着车对一个高挑的身影打招呼。
“程小姐,你来了啊。”
程意轻轻点头:“我母亲睡了么。”
“赵小姐刚打完营养液,还醒着吧,不过程小姐稍微聊一会儿就好了,她需要多休息。”
程意抬眸,“她最近情况很糟?”
“这……”护士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赵小姐的情况一直……不过去年这段时间她也是比较疲惫的,过了六月就好了。程小姐你放心吧。”
支支吾吾,分明是不好把话题点破。
她的母亲本就是靠着高级药物熬过了四年,现在情况不佳,也是意料之中。
“我知道了,谢谢你。”
“程小姐客气了。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