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妍的柳眉早已随着万历的御口宣诏拧成一股脱水干绳,金被下的纤纤十指更是快要将华丽锦料撕碎,但她还尚存一丝清醒,苍白的脸色微微波动,点绛唇启“下官立志终身于尚宫局为皇家鞠躬尽瘁,然尊卑有别,下官何德成为陛下御妻,更万万不敢窥越妃位!”
一双犀利的冷眸赫然对上万历的柔情深眸“况且下官未曾被陛下临幸,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收回成命!”
万历望着张星妍一副毅然决然的面容,顿时龙颜惊诧,偌大皇宫哪个宫女都巴不得承恩自己,奈何眼前这个女子会断然拒绝如此富贵机遇?
“朕知晓你非寻常之女子,也正是你身上所独有的灵动气质才让朕动心。”万历黑眸瞬间闪过一道威严“可朕乃坐拥天下的帝王,天下女子皆可为朕之御妻,不管你此番话是谦逊亦或是不悦,朕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岂会收回成命!”
“可下官......”
万历不顾张星妍再说,含情脉脉道:“好了,朕知道此番决议突如其来是令你有些吃惊,一时难以接受,你且先休息慢慢就会好的,陈公公,命尚宫局即刻为朕的华妃打造礼服,五日后坤宁宫举行封妃大典!”
张星妍望着万历渐渐远去的明黄背影,感觉浑身气力瞬间被抽的一干二净,哀怨的憔容硬生生地砸落在五爪金龙锦枕之上,点点清泪默默浸湿她那无力的暗眸。
张星妍一夜留宿乾清宫,一朝承恩为华妃,此劲爆消息迅速如汹汹烈火传遍前朝内廷,昔日的皇宫顿时又笼罩在一片灰色嫉妒氛围里。
“我靠,我的长官厉害了,昔日尚宫局女官,今日永宁宫华妃!仁吉你扭一下下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倪仁吉瞧着一脸哀容的张星妍,叹息默默道:“小千,我宁愿这是在做梦,星妍姐本无为妃念头,奈何陛下要强人所难?”
一阵咯咯清脆欢笑声自殿外兀地传来,那抹银色雅韵福了福身子“嫔妾拜见华妃娘娘!”
一直隐忍不语的张星妍瞧见邵莺莺款款而来,倏然起身冲向她,邵莺莺眸光怜悯地抚摸着张星妍的秀发,任凭她藏匿于自己的肩口肆意痛哭。
“莺莺姐,你帮帮我在陛下面前求他不要纳我为妃!”
张星妍此刻像极了一个四处求医的绝症患者,她原以为躲过了选秀大典,会换来一世太平,却还是逃不过终极大老板的御前青睐,无助之感早已如爬山虎遍布她郁闷的心脏。
“哎,妹妹你这是何苦,皇宫里的女子皆是陛下的女人,只是有的运气好点会封嫔晋妃,有的则终生未曾得见龙颜,你如今扶摇直上册封妃位,实属机会难得,可是宫中女子挤破了头都未必换的来的,你可莫要任性妄为。”
张星妍听得邵莺莺如此规劝自己,连连痛苦地摇头愤然道:“我情愿将妃位让与姐姐,我也不愿陷入尔虞我诈的宫斗漩涡。”
邵莺莺轻拧细眉,拍了拍张星妍颤抖的肩口柔和道:“姐姐如今依旧位列淑女,一直抱恙未曾侍寝又岂敢妄图妃位,妹妹可莫要再说胡话。”
张星妍闻言略显吃惊,上次端午佳节莺莺姐不是好端端的吗?为何如今又说抱恙?原以为那天她神情清逸,是接受了万历御妻事实,可如今看来莺莺姐也跟自己同病相怜。
咚咚咚,一阵急切激烈的脚步声倏倏袭来,空气中还混着一股戾气松香,令张星妍眸光微震,霍然抬起湿润的灵眸。
一阵凛冽蓝色劲风呼啸着砸入张星妍惊诧眼神,冷峻而又不失凝重的俊容轻皱剑眉,喷涌而出一股苦涩热流“你若不愿为父皇嫔妃,现在即刻跟我去见一个人!”
一路红墙绿瓦,尽是宦官宫女窃窃私语,张星妍低首的泪容一直盯着那宽厚而又温热的手掌,他堂堂六皇子公然明目张胆地拉着皇帝的华妃,他哪来的这么大勇气?
张星妍缓缓闭上哀怨暗眸,倏然停下前进的脚步,玉藕胳臂轻轻一甩,挣脱开那温润的掌心,漠然语气里夹杂着感激“下官多谢六殿下,你还是回去吧!”
朱靖凯英挺的后背微微一怔,侧颜默默反问道:“你可是后悔了?”
“我没有后悔!只是我们这般举动,我怕会连累你!”
朱靖凯凝重的脸色稍稍闪过一丝欣慰,却又剑眉紧蹙小心翼翼地问道:“昨夜你留宿乾清宫真的侍寝?”
张星妍黯然的碎眸望着朱靖凯猩红的脸色,他那双黑眸里既空泛着不忍又闪烁着担忧,他如此询问是非常在乎自己侍寝?若是自己真的侍寝他又会怎样想?
“倘若我侍寝,你会如何看我?”张星妍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眸直直地对上朱靖凯忧伤的眼神,那是震惊碎光,更透着一股压抑的怒色。
一缕辛辣气流被朱靖凯重重地吐了出来,盯着正在等待答案的张星妍轻轻说道:“若你没有侍寝,我现在就带你去慈宁宫求皇祖母说服父皇收回成命。”
一阵良久的漠然,时间仿佛在此时此刻骤然停了下来,只剩下原地岿然不动的朱靖凯和张星妍,两人目光灼灼相视,面色纹理丝丝不动,彼此却散发着强烈的求知气息。
张星妍细密睫毛轻眨之际,朱靖凯双拳紧攥毅然决然说道:“若你已经侍寝,依宫规你便是父皇的妃子,但你如果不想这样,那我带你走,离开皇宫永远不再回来。”
什么?带我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决定,难道他真的会为了自己而放弃为敬妃报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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