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入慈宁宫的宫门槛,张星妍就隐隐约约听见悲戚十足的抽泣声,不由得细眉微蹙。
一阵浓烈气味扑鼻而来,令殿内众人纷纷掩鼻,张星妍却是面不改色地望向摆放香桌之上的那紫莹莹的圆罐。
万历疾步冲向伏身床榻的郑贵妃,大声质问道:“母后好端端的为何这般?”
那郑贵妃微微抬眸,满眼饱含悲戚之色,泣不成声道:“回禀陛下,臣妾正与母后同食红枣粽子,岂料母后突然之间就晕厥了过去......”
郑贵妃欲要再说,却听床榻上传来一缕轻飘飘的幽声“陛下,哀家怕是不行了......”
张星妍听得陈太后这番声音,顿感其声有气无力,倒不像是矫揉造作,再仔细一瞧正襟危躺的陈太后,她脸色蜡黄如秋叶,目光黯淡无光,一副死如灰稿的哀容,唯一令人看了心里发怵的是陈太后孱弱的嘴唇竟然布满斑斑点点的黑色素。
“母后,朕不会让您有事的,还不快宣太医。”
万历的厉吼声震撼整个慈庆宫,郑贵妃擦拭着点点泪珠说道:“臣妾已经去请洪涛太医,母后的病症臣妾虽不知是何引起的,但方才母后晕厥多亏了敏蕙及时施针,才令母后渐渐苏醒。”
张星妍犀利的眸子瞧着侍立郑贵妃旁边的姚敏蕙,她此刻面色倒是还算镇定,只是陈太后不知所患何病症,她竟敢擅自施针,毕竟人体经脉条条经纬密织,若是病情所判有误,一针下去很有可能令患者命归西天。
又是一阵急切切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张星妍侧颜一瞄,见是上官皇后搀扶着李太后也来了,后面还尾随着洪涛太医,这慈庆宫现下可谓是把六宫所有重量级的人物都聚齐了。
“回禀陛下,仁圣太后乃是中了黄花石蒜之毒!”
洪涛所言登时令慈庆宫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张星妍终于明白为何刚才见陈太后病症如此熟悉,原来她跟东哥所患之症一模一样,只是陈太后发现及时,嘴唇还未全部黝黑,这麽说,上次下毒毒害东哥的凶手确实不是郑贵妃。
张星妍杵了杵一脸不可思议的朱靖凯幽幽道:“看来上次东哥中毒确实不是郑贵妃所为,凶手还在宫里。”
朱靖凯脸色越来越凝重,之前在乾清宫向万历陈情东哥中毒一案郑贵妃乃是最大嫌疑,却被万历矢口否认,直指建州女真才是幕后的凶手,如今看来真正的凶手还潜藏在后宫中。
万历眉头紧锁,喝然道:“洪太医即可检验仁圣太后所有饮食器具,务必查出毒源所在!”
“陛下,奴婢有话要说!”
正当众人循着洪涛太医身影瞄去之时,却听一直默默无闻的姚敏蕙开口道:“启禀陛下,奴婢方才在陈太后晕厥之余,瞧着太后面色病症与当初东哥格格中毒时一样,便推测太后乃是中了黄花石蒜之毒。”
沈德妃不耐烦道:“刚才洪涛太医都说了太后中的是黄花石蒜之毒,你在这里充什么马后炮,别耽误陛下侦查。”
张星妍嗤嗤一笑,沈德妃可是把在紫光阁被万历训斥的憋屈都撒给姚敏蕙了。
姚敏蕙却是微微笑道:“这正是奴婢接下来所要说的,方才陈太后与贵妃娘娘同食红枣粽子,若是粽子有毒,那贵妃娘娘也肯定会中毒,况且黄花石蒜乃是慢性毒发,因为奴婢今早来慈庆宫时,就见盛放雄黄酒的圆罐未封,所以奴婢大胆猜测黄花石蒜毒源乃是雄黄酒中。”
“笑话,圆罐未封又说明什么问题呢?”
沈德妃很是不屑姚敏蕙的一番推测,张星妍却是眸子灵光一闪,斩钉截铁道:“正是因为圆罐未封,经过一夜才令此刻满殿都是浓烈刺鼻味道,而这味道里还有黄花石蒜的气味,黄花石蒜不仅吞食有毒,就连其气味也会令闻者中毒!”
张星妍此话落地,满殿诸人纷纷惊悚地掩鼻,而张星妍顿了顿朝众人平和道:“切莫慌乱,此毒气只需打开宫殿门窗,即可疏散。”
姚敏蕙那双幽惑的眸子盯着大气磅礴的张星妍,袖中指甲紧紧刮破内衫一角。
“回禀陛下,诚如张典药所言雄黄酒中确实有黄花石蒜。”
万历拧眉不解道:“母后殿中的雄黄酒怎会没有封口?”
“是哀家昨日检查之余忘了盖上封口,咳咳......”
陈太后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孱弱,上官皇后瞧在眼里旋即提袖进言道:“臣妾以为歹人原本是打算今日端午趁仁圣太后喝下雄黄酒,却不料太后一时疏忽才这般,无论如何此阴毒狠辣歹人,岂能容忍其逍遥法外,还望陛下彻查此事。”
“皇后你这会子说什么说,姨母已经快要不行了,还望陛下快快为姨母诊治。”
郑贵妃趁此变相地呵斥了一番上官皇后,着实令众人唏嘘不已,万历哪还顾得了郑贵妃失了礼仪,旋即命张星妍为陈太后施针治疗。
良久,陈太后面色渐渐红润,之前那孱弱的眼神登时精神许多,不待张星妍收针之际,陈太后撑起身子,就朝张星妍狠狠地掌掴而去。
“母后你这是?”
万历愣是被陈太后这番举动震惊了,张星妍右脸颊那鲜红的五道掌印甚是令她火辣生疼,眸光凌厉地瞪向陈太后。
“你以为哀家中毒就糊涂了吗?别以为你凭着方才一番推测以及为哀家施针就可以瞒天过海!”
陈太后那双厉眸此刻宛若凶神恶煞的巫婆,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张典药何错之有?为何陈太后这般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