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葬、三濑、三渡。
三条街连接六扇城门,交汇处名为三涂川。长望楼就在那里。
人们曾经叫官城为忘川。
西越多山。越州、蜀州、古州常常被人称与世隔绝,很久很久以前,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在这里扎根繁衍。
六角形的漫长城墙。
锦绣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坐在城楼上。
身影渺小,唯有天边飘着几朵白云。
幽幽千载。
城下。
三十八路匪兵,都在望着他。
不知道该怎么做。
锦绣取出剑。
弹指剑鸣,叮叮咚咚的曲声在响。
又带着豪迈苍凉。
满目狰狞的匪徒,一步一步向城下逼近。
营帐中,一个红衣的女将,眼角瞥了下那渺小的人影,毅然走到鼓下。
咚!咚!咚!
鼓声起!
霎那风云变幻!其色乌鸦!
天落云压!
吾辈寒气亦肃杀!
鼓声直击心头!
营帐内,匪王们一声不吭,凶戾之气沉积。
气氛恍惚凝结成冰。
似问满座。
孰能得城?
城上。
锦绣站起身来,看向行动的匪兵。
十几架孔明帆从匪营后方升起。
到了高处,从中跃下十数位飞翼士,犹如背生双翅,在天上一层层的打开翅膀,向官城滑翔。
要从锦绣上方飞去。
一滴血落在地上。
长剑刺入一名飞翼士的胸口。
云起天踪!
云击术!举世莫敌!
足尖点在一双翼上,一颗头颅从空中落下。
其他飞翼士立刻向两侧飞去。
长街上,下水道中铁鼠士、穿山士从中涌出。
一剑自天上来。
从未见到官城风景。
死无声息。
其旁,一具无头飞翼士尸体染红了一地青泥。
官城的三条主道开始充斥着各路匪兵的身影。
敌人太多。
无穷无尽。
锦绣抬手抹去眉心的一丝血迹。
他的眼睛闭着。
不忍叹息。
锦绣孤独一个人。
此刻。
放眼望去。
满城皆敌。
他想笑,却笑不出。
倘若是无心,杀一城,一定很开心。
刀兵的交鸣在他的耳边像是呼啸。
通明四绝,嗅觉微启,只闻血气。
剑不沾血,风聚云雨。
触觉敏锐的像刀子,伤人伤己。
心通让他躲避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危机。
但旁人看来他却似乎,云淡风轻。
霸道凌厉的云击术,婉转多变的扶风剑法,莫名难道的缘字剑。
剑光纵横压城服,一云出岫展青空。
他天赋独特。
他刻苦努力。
他世上难寻。
他是名叫锦绣的剑客。
万众无一。
最后,那把剑终于不孤独。
一往无前的身影,两侧的乱匪来不及喊出悲鸣。
他的汗水把头发都湿透了。
一个人在他旁边。
我是越王府的侍卫,此刻也应该为你不惜命。
锦绣。
我是杨凌。
一黑一白两道流光,突然出现在三渡的长街上。
两把鸳鸯刀上下翻飞。
你既然要行侠义,我又何尝落于你。
老谢,谢家的燕子,不该向那样的人飞去?
那长风和铁石,又如何能对不起养我的百姓?
很多人都看到了。
透过门窗的缝隙,透过院墙的高梯,透过自己的眼睛。
早就有人告诉他们。
一定会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们杀敌。
那个单薄的少年。
只一人。
只一剑。
勇气与决心。
那个陌生的侠客,今日之义,刻我骨铭心。
如何不信。
锦绣。
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一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青蜓四处乱飞。
它飞过三濑街。
那里的匪兵撞翻了摆在长街上的金银珠宝,引起一阵骚乱。
他们陷入贪婪之中。
因为整个官城的财富扔在他们面前。
青蜓飞过簋街,那里没有往日的热闹,一名乱匪砸开抄手馆的旧门。
七八个难民和店主一家都缩在角落,正在向他祈求。
乱匪是一脉,正拿着刀准备朝他们砍去。
颤抖的妇人在他身后拿着火钳插进了他的脑袋。
青蜓继续飞着,它看到一间大户人家把自己的钱粮财宝都丢在院子里,人躲在地窖里。匪徒们忙着穿戴,可是有匪徒敢下来地窖,护院的武士就砍掉他们的脑袋。
破旧的棚屋区。
丐帮仅剩的弟子对于要来这里的人,毫不留情。
这里有他们最后的希望。
那些饥寒交迫的贫民在他们身后,还有那些孤苦的孩子。
犬、棍、掌、乞,官城的丐帮十不存一,可这些身份低微的长老,在做他们毕生的努力。
古往今来,乱世军争,不在于粮,不在于城,也不在于百姓。
而在于人——武人。
敢于拼血气,敢于执刀兵,敢于赴生死,敢于怒杀人。
岂甘平凡,枉作庸人。
一脉何足惧,二脉何命惜。
纵三脉为精英,杀我仍需用力。
古往今来,天下江湖人视平常人为蝼蚁,又可知他们也是生于蝼蚁。
农家的弟子拿起锄头,只是庄稼把式,可是杀人亦行!
镖局的师傅风雨经程,如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