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山庄。
白公子一身劲装,站在湖上水榭之中。
她心中思绪纷乱,但没有一丝迷茫。
“这里冷。”
一个少女为她披上了白衣,这是一个孤儿,平时就生活在山庄里。
“没事的。”
白公子知道,她让侍女担心了。
每一次白公子失去外套,就意味着她以画皮死里逃生,这样的事情只发生过三次。
“那孩子还好?”
“睡着了。”
白公子轻轻点头。
“没事就好。”
这让白公子再一次想起了那个黑衣剑士。
在短暂的二十年人生中,白公子从未停止过战斗,她曾经在饥饿与寒冷中为了同伴与野狗厮杀,也曾经被江南世家围攻,不得不以画皮脱身。白公子天生就是战士,她似乎生来就兼具魄力与坚韧,永远不会迷茫,也从不畏惧。
但白公子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战胜那个人,尽管如今的世上,除了魔族,她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这几天……你不要出去好吗?”
白公子无奈地笑了。
她无法骗过这几个与她一起在野狗群中长大的同伴。
“那孩子不是什么好人。”
“可有个人要杀他。”白公子无奈地摇摇头,“你见过有人连孩子都不放过吗?”
“我见得多了,你也一样。”
“但那个人不同……”
“没有人不同,这样的人数都数不清。”
“他能改变天下。”
“不会更坏了,你见过废耕为牧,也见过迁界禁海,这天下还能再坏吗?”
白公子沉默了一下。
“已经够坏了。”
……
夜。
白衣的风神在星光中狂奔。
麦哲伦在一棵树下点着篝火,火光闪烁,兜帽在脸上留下明灭不定的阴影。
然后一阵风吹来,火焰狂乱地摇晃着。
“我最后一次问你,你为什么要对那孩子出手?”
麦哲伦安静地站了起来,他伸出左手小心地捧起花盆,右手放在了剑柄上。
“好……”
白公子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冲了上来。
狂风扑灭了火焰。
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树冠的阴影如同鬼魂。
然后狂乱的声音在寂静中传来。
衣袖狂舞的风声似乎永远不会停止,像是幽灵般飘渺不定,那之中夹杂着剑刃刺破空气的龙吟。
浮于其上的是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树木断裂的刺耳声音和偶尔出现的巨木倾倒的闷响,似乎黑暗中有一头恐怖的巨兽在森林中肆虐。
一切都发生在黑暗之中,仿佛隐藏在幕布之后。
但白公子的目光足以穿越黑暗。
她像是一头白色的鹰,在巨树之间穿梭,寻找着攻击的机会,但下面站在地上的麦哲伦就像一块巨石,似乎永远都不会露出破绽。
他们已经交手了几次,每次的结果都是白公子无功而返。
她面前的是一个战斗机器。
白公子决定结束这无谓的等待了。
她像是鹰隼,朝着地上冲了下去。
麦哲伦已经准备好了,他把长剑放在身后,然后向上甩了出去,剑刃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半圆,然后正好迎上了白公子的手。
但这次碰撞的结果与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白公子没有一击不中就飘然离开,而是像毒蛇一样绕过长剑,冲进了麦哲伦怀里。
这是一次赌博。
也许她能一击结束这场战斗,但也有可能在那之前麦哲伦的长剑就已经终结了这个可能。
无论如何,现在白公子面前只剩下了一朵脆弱的花,和麦哲伦根本无力抵挡的左手。
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狂风在白玉般的手指附近聚集,扭曲,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恐怖的吼声。
白公子想起了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她记得自己杀死的每一个人,因为每一个人死前,白公子都花费了漫长的时间搜寻那人的罪证。
但这个人不同。
他没有做过坏事,尽管想要杀死一个孩子,但那孩子最终活了下来。
甚至,白公子漫不经心地想着,那个孩子也许并不无辜。
但这一切都不再有意义了,这个人已经死了。
从来没有人能在白公子的捉风手下生还。
然后这一掌打空了。
麦哲伦突然后退,然后在白公子想要追上来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已经收回了长剑,剑刃轻轻地滑向白公子的肩膀。
伴随着一声闷哼,白公子如同狂风中的流云,向后离开了麦哲伦的长剑所能及的范围。
她没有受伤,只是失去了一只衣袖。
黑暗归于寂静。
然后麦哲伦来到了白公子面前。
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那像是一万条蛇露出毒牙,发出威胁的嘶嘶声,然后传来了巨兽的脚落在地上的闷响。巨木开始摇晃,树冠漱漱作响,在这仿佛巨兽大闹森林的混乱之中,夜枭扇动翅膀的温柔风声始终没有停止。
白公子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她与麦哲伦像是两头狂奔的野兽,一边想要抢先抵达未知的终点,一边想要在终点之前杀死对方。
但这是场绝望的死斗,没有谁能看到终点接近的一点迹象。
那让白公子想起了她年幼时杀死的一条野狗。
她赢了,却不觉得值得庆幸,因为杀死那个野兽的瞬间,白公子觉得她也是头野兽。
但有时候,一个人不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