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面沉如水,定定地看着秦彦柏与秦彦梨,良久后,蓦地笑道:“好,好,我秦家的庶出子女们,果然个个都不简单。”
秦彦柏兄妹如同聋了一般,默然不语。
太夫人心底已是怒极,而越是如此,她的神情反倒越淡。
她转向贝锦,慢慢地道:“你家女郎想必是太聪明了,却不知在她的眼中,我这老妪又算什么?”
贝锦颤着身子伏地而跪,半晌后,方颤抖地道:“女郎说……说……太夫人是个老糊涂,是非不分……”
“够了!”秦彦昭愤而起身,大声喝住了仍要继续往下说的贝锦,复又转向太夫人,双眼瞬间发红,哽咽道:“太祖母,您不用听这些。您是秦家最值得尊敬的长辈,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我自小受太祖母教诲,太祖母就是我心中最好最好的人……”
“呵呵”,他话音未落,旁边便传来了一声冷笑。
秦彦昭红着眼睛看去,却见发出冷笑的正是秦彦雅
见他看了过来,秦彦雅便又冷笑了一声,道:“二兄自小是蜜罐里泡大的,自是觉得太祖母处处都好。”
“那又如何?”秦彦昭毫不示弱地道:“祖慈而孙孝,我自问心无愧便是。”
说到这里,他猛地转向了秦彦柏,怒道:“我只是万万没想到,三弟你居然如此歹毒,竟是暗中与外人勾结,打我秦家女郎的主意。想必是因为姑母有意将你兄妹引去汉安乡侯府,你心有不甘,便将六妹妹推出来挡在前头,为三妹妹消去了隐患。你……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他的面上满是激愤,两只手不停地发抖。
秦彦柏仍旧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地,半个字不回。而最为难得的是,几次三番被人说到身上来,他也没什么戾气,身上的气息仍旧温温润润地,就仿佛坐在学舍里听课也似。
秦素便暗地里啧了一声。
秦彦昭大约是秦家郎君里最沉不住的了,连他的胞弟秦彦直都比他好了许多。
“二兄还是先请坐吧。”秦素说道,语声倒也柔和。
到底这位二兄还算有些良心,也没太笨,看出了秦彦柏这一招的根本用意。
现在秦素已然可以肯定,前世她被人山洞捉奸,一定就是秦彦柏兄妹出的手。
听了秦素的话,秦彦昭面色稍缓,便自坐了下来。
秦素凝神想了想,便向阿臻打了个手势,阿臻便上前将郭妪和贝锦都带了下去。
此刻跪在堂下的,便只剩下了管跟出门的丁嫂子与守门的马娘子了。
她们皆是被临时叫来的,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此时自是吓得面无人色,抖衣而颤。
秦素当先向太夫人行了一礼,方道:“太祖母也请息怒,如今最紧要的不是汉安乡侯府,而是秦家各房该如何重新安置。”
此言一出,太夫人顿时面色微变。
秦素这话点得很明,侯府的亲事就算真成了,也要等到今年秋天。而秦家的当务之急却是:要重新划定各院的分配。
原本两院各有一个老夫人镇着,还算相对平静,如今吴、高二人显然已不能服众,而林氏与钟氏的小心思又太多,仅凭她二人守着秦家,只怕还会生出更多的乱子来。
还有蕉叶居与秦彦雅,这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秦彦雅就算做下了杀人的大事,太夫人也是绝不可能将秦彦雅送官的,这个脸秦家丢不起。
既然不能送官,便只能以族规论处。而秦彦雅的身份却太特殊了,一个处置不慎,也会留下无数隐患。
“唔,你说得很是。”太夫人缓声说道,遂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秦素方才转向了专管跟出门的丁嫂子,和声道:“丁嫂子,我来问你,长姊除了去松烟斋,还会去什么地方?”
丁嫂子哪里敢有半分隐瞒,忙不迭地道:“在三四年前,女郎确实常去松烟斋,也时常会去左家、曾家、程家和萧家走动走动,女郎们往来也很多。”
秦素微微一笑,点头道:“这倒也无甚出奇,都是郡中熟人,自然少不得四处走动。”言至此,她话锋一转,又问:“除了这几处,长姊可去过药铺?”
听得此言,丁嫂子的脸上便露出了些许茫然,道:“药铺么……女郎是从没去过的。女郎平素很讨厌药材,也很讨厌闻药味儿。”
秦素“唔”了一声,看向秦彦雅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
秦彦雅勾了勾唇,端起茶盏慢慢地喝茶:“每日给长兄煎药熬药,天天都是一身的药味儿,想必六妹妹以及诸位弟妹们,是不能领略到这其中的滋味的。从早到晚闻着药材的味道,实是令人作呕,所以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东西便是药。这不也是人之常情么?难道我还该拍手称快,说长兄病得真好可以每天吃药么?”
不知何故,说这些话时,她的语声中有种极为深刻的厌恶,便连神情也有几分扭曲。
秦素倒是没接她的话,只向丁嫂子道:“罢了,你下去吧。”
丁嫂子如蒙大赦,磕了个头便退了下去。
秦素便又转向了守门的马娘子,和声问道:“我且问你,你家女郎是不是时常在夜里外出?”
这问题问得十分古怪,然而,秦彦雅的面色却突然变了。
马娘子早被吓破了胆,此时便伏地颤声道:“回女郎的话,有的,有的,我们女郎确实……确实有时候会在晚上出门儿。”
秦素笑吟吟地看着秦彦雅,调侃地道:“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