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将身子向后靠了靠,面无表情地看着高老夫人,既不出言阻止,亦未叫人来拦住她,竟就这样眼睁睁地看她昂然前行,掀开了通往西次间儿的那面竹帘。
随后,高老夫人的身形便定住了。
那一刻,坐在她这一侧的西院诸人,无一例外地看见了她瞬间铁青的面容。
那道门居然关上了!
这是以前从没发生过的事。
太夫人为着行动方便,明间两头通往东、西次间儿的门,是从来不会关上的。
看着那两扇合拢的雕花门,高老夫人僵立了好一会,方伸手推了推。
门扇纹风不动,显然是从里头锁死了的。
高老夫人定定地站在门边,从秦素所处的位置,并不能看见她的表情,不过很快地,高老夫人便转过了脸。
那是一张铁青的脸,而她看向秦素的视线,则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六娘这是何意,莫非这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关起来?”高老夫人的语声微有些发抖,垂在身侧的衣袖亦随着话声而抖动,“这一屋子的人,泰半都比你年长,太夫人更是年高的老者,你竟然敢把我们都关起来?你是不是想叫州署的府兵来把你押走?”
看起来,她这一回是动了真怒。
“可以啊。”秦素懒洋洋地道,一点都不着急,“只要您出得去这个门,走得出德晖堂的大院儿,您尽管去找人来押我走。不过,到时候我会跟府兵说些什么,那可就难说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高老夫人,欣赏着对方变幻不定的脸色。
“你……你快开门,我要回去!”也不知是被秦素的话吓着了,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高老夫人瞬间面色发白,声色俱厉地道:“叫你的侍卫都走开,快把门开开!”
“不可。”秦素简短地回两个字,态度堪称嚣张。
身为高老夫人的子妇,钟氏此时自不能不说话,当即便沉着脸道:“怎么?六娘这是要把我们一家子都关起来不成?”
秦素侧首想了一会,居然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道:“若要这么说,却也对。我确实就不打算放这屋里的人离开。”停了停,她又笑着补了一句:“一个都不行。”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极为肃杀。
秦素语意之中的威胁,并没有半点隐瞒。
借来的势也是势,今日的秦素,摆明车马就是要以势压人,而这满屋中人空有一肚子的心机算计,却在这绝对强悍的实力面前,在秦素近于撕破脸的强硬手段之下,没了施展的余地。
秦素安坐椅上,以眼尾余光打量着座中诸人,心底泛起了一丝冷意。
不出她所料,座中不止一个人的神情起了变化。不过,这些聪明人都很会掩饰,若非秦素心中有数,只怕一时间还分辨不出来。
“六娘,你这是要做什么?莫非你竟真要做下那大不孝之事么?”
一道淡漠的声音陡然响起,打破了屋中的僵局。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秦素弯唇一笑,转首看向了说话的那个人,怡然道:“祖母这话说得倒叫我汗颜。不过,我自忖还是孝顺的,否则也不会只将这事儿放在德晖堂里说了。”
不经意地拿脚尖儿点了点地上那块硕大匾额,秦素的足尖所指之处,恰好便在那个“德”字上,随后,她一转话锋道:“不过,祖母既然发了话,那我也不能不尊,否则却也太不孝顺了。这样吧,来人,将叔祖母扶回去坐下,别让她老人家站得累了,再,将郑老送去厢房休息,一会儿我还有话要问呢。此外,我们不远万里请来的那两位老人家,她们也等了老半天儿了,去请她们上来吧,接下来也该她们出场了。”
一连串的吩咐传下去,阿忍与阿臻双双上前,半扶半拖地将高老夫人给扶回了原处坐下,又有侍卫上前将郑槐也给请了下去。
秦素便又对阿忍道:“阿忍,你去给我大伯母倒盏茶。我记着你手上有些功夫,倒完了茶再替我大伯母按一按,大伯母的脸色委实不大好。我僭越了,长姊勿怪。”
最后一句话,她却是对秦彦雅说的。
秦彦雅正扶着俞氏,许是心忧母亲的身体之故,她的神情颇为焦灼,听得秦素所言,她也只是强笑着道了声“多谢六妹妹”,便仍旧去照顾俞氏去了。
此刻的俞氏已经闭起了眼睛,双眉紧蹙,满面痛楚之色,偎在女儿的怀里休息。
看起来,方才郑槐所说的某些话,的确给了她极大的打击,她一时间根本缓不过来。
秦素也只吩咐了那一句,便仍旧安静地坐着喝茶。
天色越发地阴沉起来,大风不住地拂向这片陡然安静下来的庭院,除了风吹草木发出的声响,德晖堂内外,沉寂得如同坟墓。
这种安静,压抑得有些让人有些受不住。
秦素瞥眼看去,便瞧见了末座的秦彦柔。
此刻,这小姑娘正一脸懵懂地坐着,并不敢往四下乱看,两只肥肥的小手也规规矩矩地搁在膝上,一动不动。
秦素的心,莫名地软了下来。
想了想,她招手唤过阿臻,悄声吩咐了她几句话。
阿臻点了点头,上前拉起了秦彦柔,和声道:“七娘子随我去吧,我们去捉大鱼。”
秦彦柔吃惊地看着她,眼睛张得大大地,随后面上便绽出了一朵笑容。
不过,这笑靥很快便又消失了,秦彦柔垮着小脸儿,怯怯地往林氏的方向看了一眼。
“七娘到底年岁